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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来饺子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未,八十年代初,人民公社、生产大队依然存在。
  靠山生产大队有八个生产小队,每个生产小队有四五十户居民。这个生产大队中除有二三十人在附近的煤矿当工人的,大多数都是农村社员。
  那时的农村是集体劳动的。大会战时,社员们的中午饭是不回家吃的。一般是,临近中午时,几个人挨家把家人做好的饭菜收齐,统一送到山上或野外,各家做好自己的标记,干活的人领取自家的饭菜吃。
  那时的农民生活是相当清苦的,平时吃的是粗粮,过年过节或家里来客人或偶尔才吃点细粮。肉是很少吃到的,炒菜多放点油的人家应算是小康人家了。
  那时的男女青年人还是保守的,男女之间是很少往来的,甚至说句话也是脸红的。虽然国家提倡自由恋爱,可这里的大多数年轻人还是靠媒人介绍才成亲的。即使是恋爱中的男女,公共场合也不会有略显亲昵的举动的,甚至相互牵牵手也会招人议论的。
  话说这一时间,靠山生产大队又组织大会战。张胜利和于红兵两个男青年被安排在一组负责收饭。张胜利性格开朗,平时爱说爱笑,也爱做一些滑稽的闹剧,是大家的开心宝。只是家里兄弟姊妹五六个,父亲患有气管炎病,生活比其他人更为窘迫。于红兵则显得性格内向、举止稳重。本来读书时,于红兵学习成绩名列前茅,可因当时的动乱原因,初中毕业后便没有机会再读书了。离学后,于红兵跟着二叔学会了木匠手艺,闲暇时,也喜欢偷偷地看一些闲书。家中只兄妹二人,父母身体健康。生产队里的生产任务不忙时,他在下工后,时常到矿区(工人村)干点木匠活,补贴家用,生活算是比较好的。
   一天,两人收完饭,各挑一副担走在回山上的路上。张胜利忽然对于红兵说:“我今天收到的一家饭味道特别,一股羊肉香味。”
  于红兵问:“是吗?谁家的?”
  张胜利说“就是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同志刘巧家的。”于红兵听了心头一震。这个刘巧不但长得美,而且心地善良,吃苦能干,是很多男青年人梦寐以求的对象。于红兵也不例外,只是不知刘巧是否对自己也有意,只好把这份心思偷偷埋在了心里。
   走了一段路,两个停下歇息。张胜利对于红兵说:“这味太馋人了!咱打开看看是什么饭吧?”
  于红兵说:“算了吧!打开着风就凉了,一会儿人家怎么吃?”
  “我就看一眼。”张胜利不听于红兵的劝阻,说着就打开了饭盒。一看,饭盒里是白面饺子!于红兵已馋得控制不住自己,刚想拿一个吃,又想这样不好吧,要是队长知道了,这事儿就麻烦了,丢人现眼不说,收饭这差事儿也凉凉了。怎么办?眉头一皱,计上心头。想到这儿就对于红兵说:“我有一绝招,这饺子我能吃到肉馅,皮儿不破坏太大,外看不像被人动过似的,你信不信?”
  于红兵笑了笑,又摇了摇头。
  于红兵看见张胜利借助一双筷子,稍一动,果真羊肉丸被他轻易挑出,而皮几乎未伤,不像被人动过,倒像煮饺子时漏掉的。张胜利迫不及待,一口吞在嘴里,一边细细品尝,一边对于红兵说:“真香!你要不要也尝一个?”
  于红兵说:“我不要,你也别弄了,叫人家知道了,多不好!”
  张胜利说:“没事儿。我就再尝一个,她不会发现的!”
  张胜利说着又挑出了第二个肉丸,仰头放在嘴了,慢慢嚼了嚼,感觉比第一个更香。他刚想盖上饭盒,忍不住又尝了一个,真香!于红兵看不下去了,大声对张胜利说:“尝尝就得了,快盖上吧!”张胜利说,好吧,我放回去。可他犹豫了一下,又拿了出来。饺子实在太香了,已经好几年没吃到这么香的饺子了。一不做,二不休,吃一个也是吃,两个也是吃,干脆就多吃几个。这边想着,又一个,两个,三个……总共二十来个肉丸眨眼功天他全给报销了,只留下二十来个饺子皮。神奇地是,饺子皮外表上看还是饱满的,根本不像里面的馅儿被掏空儿。
  张胜利诡异冲于红兵笑了笑,说:“你不要对别人说。”
  于红兵此时显然生气了,不屑地说:“我不说,人家也会知道的,你就等着挨骂吧!”
  两人歇息停当,继续上路,很快到了工地,把饭分发下去。刘巧全然不知路上发生的事情,打开自己的饭盒,一看是很久没有吃过的饺子,稍一闻,正是最喜欢吃的羊肉馅。心想是在煤矿上班的父亲涨工资了,还是家里来了贵客,一定是家里有喜事儿,自己跟着沾光了。一边想着,一边夹起饺子放在嘴里。一咬,空的。再吃一个,也是空的。怪了,这饺子母亲是怎么煮的,怎么漏馅这么多。再夹一个,一咬也是空的。真见鬼了,她用筷子挨个一夹,妈呀,全是空的,没有一个儿带馅的。再细一看,根本不是煮漏的,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好不容易吃一回饺子,只闻到了羊肉味,一个肉馅也没吃着,是哪个该死的馋猫弄的,气死我了!想着想着,委屈的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
  旁边的人看到了她哭,一问情况,又是气又是笑,大家猜一定是张胜利干的!
  事情后果并非张胜利想得那么严重,大家都当开了一个玩笑,稍稍劝了劝刘巧。刘巧也笑了,说了声“没事儿”也就了了。
  生产队长知道这事儿,得知刘巧并没在意,简单批评了张胜利和于红兵俩人几句,叫他们以后不许再干这种事儿。但处罚还是有的:叫他俩每人各补偿刘巧两顿羊肉馅饺子。其实,生产队长也知道,无论对于张胜利还是于红兵,补偿饺子都是一件很难的事儿,也就是说说而已。
  张胜利和于红兵仍然一组收饭,只是刘巧家的饭张胜利不好意思再收了,刘巧的饭此后都由于红兵收取。
  关于补偿刘巧饺子的事,张胜利对于红兵说:“我的那两顿,你也一块儿补偿了吧!”
  “饺子是你吃的。我补偿两顿都是受连带冤枉的。你真好意思!”于红兵反驳着说。
  “你不是有木匠手艺吗。会战结束后,你可以去工人村给人做活,弄两顿饺子给刘巧还是可行的。我却一点门路也没有啊!”张胜利脑子活,主意来得快。其实,他也就当玩笑说说,队长也没给期限,一准儿没人当真的。
  可于红兵就确实当真了。
  这次大会战几天后就结束了,又过了几个月,开始了第二次大会战。
  没过几天,刘巧吃饭时,发现家里又包了羊肉馅饺子,这回饺子里的肉丸儿一个也没少,味道比上次那样还香!回到家里,刘巧问母家,今天家里怎么又包了饺子。母亲说家里并没有包饺子,只是普通的饭菜。聪明的刘巧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
  第二天,刘巧先问了张胜利,张胜利很惊讶,然后笑了笑说:“你还是问问于红兵吧。”
  一问,于红兵扭捏地说:“是队长惩罚我们,要给你补偿的。”刘巧一听,笑了笑:“你还当真了呢。谢谢你,真的不用了。”说完,红着脸回到了工位。
  又过了几天,于红兵又给刘巧带了羊肉馅饺子。这一次,刘巧执意不要。大家七嘴八舌,有的说应该要,是补偿;有的说,不应该要,饺子肯定不是于红兵吃的;也有的说,要不分给大家吧,解解馋。这时,张胜利站出来说刘巧,还是要了吧,不然,自己心理也会有一个疙瘩的。大家笑了。刘巧也笑着把饺子吃了。
  后来,于红兵和刘巧恋爱了,是张胜利保的媒!
  又后来,于红兵和刘巧结婚了!
  再后来,张胜利总到于红兵和刘巧家蹭饭吃。据说十次有八次,吃得是羊肉馅白面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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