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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险

“老刘给我找几个方便袋,快点。”总经理徐庆华圣旨下。遵旨,我不敢违抗。没有方便袋用蛇皮袋可否,我颤颤巍巍地到她面前。“这个好。”徐庆华眉飞色舞。“走。”她小手一指公司对面的玉米地。
  要偷人家的紫黏玉米,清白纯洁的我自然而然上了贼船与她同流合污。“我妈就喜欢我种的菜。”她一边掰玉米一边自豪地和我聊天。我想吐,这话很恶心。每周六她都要偷公司周围人家种的菜,大袋小包装好几个带回城里。她母亲一个人吃不了就分给七大姑八小姨,平时她们吃的大棚里的蔬菜,能吃上自然环境中生长的蔬菜谁都夸好。窃取他人的辛苦成果,她母亲并不知道。她说是她自己种的,她母亲信以为真。我问她:“你会种菜吗?”她瞪了我一眼,我看到她眼中的刀光血影。
  “老刘,她和你刚才又偷人家一蛇皮袋黏玉米,真不要脸。一个年薪百万的高管就爱鸡鸣狗盗,丢人。有天早晨,她在人家地里偷青菜我都笑死了,她将人家的油菜秧当成青菜,也不知道她妈妈吃了油菜秧有何感觉。”食堂外包厨师小贾悄悄对我说。我说:“别提了,我参与作案偷菜就好几起,她叫你去你不去,她就会立即给你穿小鞋。上次叫李阿姨,李阿姨没理她,一会儿她就抓住李阿姨的辫子说这不行那违背厂规罚了李阿姨二百,她的报复立竿见影。”“为什么公司那么多优秀员工都走了,天天招工,鬼都没有一个来,嘿嘿……”小贾说半句冷笑着,这时徐庆华打来电话。“老刘你怎么保洁的?”徐庆华咆哮如雷。“厕所有烟头,车间窗户上还有鸟屎……”就因一句话大祸临头,二百没了,我白干三天。忠厚马有人骑,忠厚人有人欺,我冤。
  下午三点不到,徐庆华就溜回家了。临走前,她就电话约了些亲朋好友今晚到她家品尝她亲自种植的黏玉米。当晚,大家品尝着徐庆华的水煮黏玉米又香又黏又开胃,一个个得一想二,都希望徐庆华送点与家人共享。徐庆华拍拍胸脯,明天我挨个送达。
  周日全厂正常上班,徐庆华九点就来到厂里。又该我倒霉,徐庆华又将我拎到玉米地,蛇皮袋还是昨天的蛇皮袋,另外还多了一只。前车之鉴不再覆辙,我小心谨慎一言不发,再被罚二百就得喝西北风,我的冤就得与窦娥并肩齐名。
  我极力当好助手,她极力挑选大而饱满没蛀虫的,真拿别人家的东西当自家的。一袋装满,我一瘸一拐地扛在肩上送到公司传达室。保安老陈警告:“小心人家打断你的狗腿。”我不偷,君子坦荡荡,老陈的警告我置若罔闻。
  眼看玉米已装了半袋,厂里的午饭时间到了,我想吃饭就是走不了。忽然,徐庆华用眼睛扫视了一下周围,施展起魔幻移步。我以为她突然消失是为了解决内急,反正茂密的玉米地里你想干什么没人看到。我等她,等来一声“抓小偷”。我不是小偷我不怕,此时此刻我不是小偷也是小偷,我又怕。逃,我一个瘸子跑还没人家走得快,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派出所里明镜高悬。老实交代作案多少次,在哪里偷了什么,有没有同伙,民警要和我新帐老帐一起算。完犊子了,我跳进黄河洗不清。“我没偷,真的没偷……”人赃俱在还狡辩,民警气愤地扔下笔,再不老实罪加一等。
  徐庆华也来到派出所,和她一起来的还有人事总监杨美。杨美的丈夫是这个派出所的所长,她们是为我求情而来。徐庆华对所长说:“这个老刘一直很老实,可能是目前家庭遇到什么困难而铤而走险,都怪我们不能及时了解员工状况而导致意外事件。他是个残疾人也没文化,一时冲动我们可以理解,以后我们一定多加照顾。”杨美对丈夫说:“我们徐总是来保他的,你们就放了他,罚多少徐总为他付。”
  这就对了,自己拉屎自己吃,自己做事就该自己承担。
  发工资了,全厂就我一人没发。我问财务小王怎么回事,小王让我找杨总监。杨总监很不高兴地说:“谁让你去做贼的,你以为徐总为你垫付三千块罚金是白白送你的,想得美。下个月继续扣你的工资还徐总。”我据理力争:“是她偷的全厂人人皆知……”我的话未说完就见徐庆华冲进来:“你诬陷好人诬陷领导,你人赃俱获还在信口雌黄,为了保你,我和杨总监冒着巨大的风险,你真不知好歹。”
  我不干,解甲归田。不干不行,以劳抵债,不然将你再送派出所,徐庆华凶神恶煞。
  我冤,没人证明我的清白。我不冤,罪证确凿。我站在公司五层楼上,再见朋友,再见亲人。再见……我闭上眼睛……
  2021年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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