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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官瘾

关弥和我同住一个村子,还是小学时同学,去年十月一日满六十岁。关弥身体好,看上去不过五十挂零。关弥很勤快,种着其八亩责任地,与老妻常年耕作,虽然没有存款,但是衣食丰足。儿子打工在外,不用关弥操心,就已经自己安家,还添了孙子。关弥与团转四邻关系和谐,那小日子真是安逸,引得许多人羡慕。
  可是关弥就是有一件事不顺心,老是叹息自己这辈子没有当上芝麻粒大小的干部,连国家最低级的行政长官村民小组长也没有沾边边,没有享受过一分钟的官瘾。其实关弥很是具有当官的基本素质,他头脑灵活,读过高中,文化有基础,加上他模仿力强,看电视时就模仿官员们的言行举止,把那走路的姿态说话的腔调都学得很有那么一点点官员气派。闲着时关弥散步也模仿演员们迈着官步,邻居与他搭话,他就练习用官腔回答:“你那个事嘛,我知道了,待我们研究研究后回答你。”引来阵阵笑声。关弥听到这些笑声就自乐,说:“我又过了一次官瘾。”
  关弥老想好好过一次官瘾,正愁没有机会时,偏偏在山东打工的儿子几次来电话,要接他和妈去山东境内的几个风景区游玩,以便全家团聚一次,享受一下生活乐趣。儿子叮嘱说:“您乘车到泰安后给我打电话,我开车来接您们。”在儿子的催促下,关弥带上三千元现金,打算给孙儿买点礼物。一切就绪就与老伴到县城坐车,离家出发了。
  两千里路上虽然颠簸,可算一帆风顺,到了泰安。哪里的游客也多,景点很是新奇。关弥给儿子打电话,谁知电话里说:“对不起,线路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一年几次都是如此回话。关弥没法,只好等待着。
  天色还早,老是站着没劲,不如趁此时机四处去看看,就带着老伴行转悠开来。
  眼前是一个热闹繁华境地,人头攒动。有人告诉他说:这里是一座古城,保存着明代的风貌,也是开放的好景点,不去好好看看真不划算。
  于是关弥与老伴走进了这座古城,眼前有人表演县官升堂断案,表演的县官神气十足,很是精彩,看得关弥一下入迷,就向前边挤去。连把老伴丢了也没有发觉。
  关弥看着县官表演。县官威风凛凛地端坐堂上,差人们手持水火棍两边站立。有人喊冤告状,县太爷断审起来有板有眼,简直就是真的一样。关弥看着看着,不觉自己的官瘾也被引发,感觉“当官真好!”“当县太爷多帅气威风,倘若我能去过一盘官瘾,那该多好……”
  就在这时,那个表演县太爷的发话了:“那位旅客朋友想来客串一下,我们可以免费为他上装,免费让他表演。”关弥听得真切,还是“免费”的,于是官瘾冲动,马上举手回答:“我来试试!”
  几个身着古装的漂亮侍女马上伺候,给关弥戴上官帽,床上县太爷官服,穿上官鞋。关弥第一次享受到有人服侍的滋味,心里很是愉快。他穿戴好后,又在那块大镜子前边转身几次,觉得自己很是像个有威风的县太爷,自己先笑起来,观众里也有起落的掌声。关弥迈着摇摆的官步,大大方方的坐上县太爷的位置上,把惊堂木拍得“哗啦”一响。“啊!表演真棒!”四周掌声响起来。关弥得意的正是过官瘾,高喊一声:“升堂!”
  “威武!”手下差人马上呼应。关弥见一呼百应,心里觉得好爽:当官真的好美!
  说话间,一个“中年妇女”忽然跪倒他的案桌前边,口里诉说着:“感谢县太爷,你为小民断了冤案,小民没有什么来感谢您,这里有自家树上结的梨子一篮,权当新衣,请您务必收下!”
  关弥开始有点犹豫,一见人家说的那么恳切真诚,就难以推脱,就把一篮子梨子接过来了。
  转眼之间,一个漂亮的大姑娘又跪倒他的面前:“青天大老爷啊,要不是你,我爹还在大牢里受苦也。小女子本想以身相许来报答您,但是怕又配不上您,只好听从老爹吩咐,把一坛“女儿红”美酒送给您,大老爷您一定要收下呀!”
  关弥的官瘾过得正上瘾,觉得当官就是不一样,他忘记自己是在表演,觉得自己就是当的县官,就说:“好吧,酒我收了,你回去好好孝敬你的老爹吧!”那个官腔也回的很好。
  “我的父母官啊,如果不是您的微服私访,我的茶坊早被那群地痞无赖霸占去了。我没有什么感谢你,只有一包龙井茶叶送上,老爷您就当润润喉咙吧。”一个老板模样的男子那一包茶叶放到案桌上。关弥此时感到,难怪有些人要钻天大洞的去谋个官,原来当官就是有人奉承,有人送礼。我一个假县官就能瞬间得到油水,何况是真官……。关弥还打算继续过一会官瘾。
  “啊!大老爷,不是您果断惩治那些地头蛇,我的家就要完了……”又一个男人跪倒案桌前。可是还没有等到那人把话说完,关弥的手机就“嘟嘟”响起来。他一接听,是儿子打来的,要他马上回到车站来。
  儿子的话不敢违反,关弥立即向先前那个“县太爷”请求停止。那个县太爷也只好同意。
  可是,关弥总是解不开服装,揭不下官帽,像是生根一般。关弥好不着急。正在此时,先前给他上服装的两个女子笑容可掬地来到面前,说:“大老爷,我们可以给你卸妆吗?”
  “可以,那好。”关弥迫不及待地回答。
  “好的,请先付500元卸妆费。”两个女子一下严肃起来。
  “不是免费吗?”关弥问。
  “那是免费上装,卸妆务必要收费”。关弥感到有一点上当,本想理论一番,可是手机又响起来,儿子再次催促。没法,关弥值得掏出五百元卸妆费。两个女子仅仅用了几十秒就给他卸妆了。
  关弥正要离开,那三个给他送梨子、坛子酒、茶叶地人几乎一下子把他围住,伸手拉住他,说:“你当官收了我们的东西,那就要按价付钱。不然不准离开。”关弥惊恐不已,感觉真的上当了。“不过,我们认为你还是个清官,不会收你高价的。”
  关弥感到事情很不妙,但是自己是远方人,不好多发争论,就问:“你们要多少?”
  “梨子300元,坛子酒1000元,那包茗茶价值2000元就只收你1200元吧!优惠你的。合计2500元。”
  关弥还待犹豫,先前那个县太爷突然怒吼起来:“快给钱!衙役们,给我拦住,不给钱走不脱的。”
  “你们有点黑,宰人……”关弥争论。
  “给钱,那有买东西不给钱的道理……”先前的县太爷发气威风!
  腰间手机又响起来。儿子催得也在发气了。关弥无法,只好掏出钱包,把2500元送到那个“县太爷”手里。
  关弥在人群呼喊着老伴,寻着老伴,一起向车站走去。一路上,关弥觉得今天这个官瘾过得很不值得,平白无故的花掉3000元,我拿什么给孙子买礼物呢?我这个 “县太爷” 真是当得毫无价值。
  (2022年1月12日卧薪斋原创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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