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桃花相映红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今年的天气回暖很快,四月初的人民公园里,桃花行已绽满粉红,引来一群群勤劳的蜜蜂和寻香的游客。
  临近中午,小青收起写生的画板,整理好随身物品,准备离开回家。
  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
  “交出来!跟我去管理处!”
  一个严厉的声音。
  “我不!”
  一个稚嫩却带着倔强的声音。
  “阿巴,阿巴!”
  一个焦急却说不出话的声音。
  小青走过去一看,只见一个穿制服的保安正对着两个人指点怒吼。
  旁边已围上了四五个看热闹的人,正问着发生了什么事。
  保安对面一个三十多岁的朴素男人,一边双手护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儿,一边“阿巴,阿巴”地比划着,像是在解释,已然急得满脸通红。
  男人旁边那个女孩儿,个子不高,瘦瘦的,一只手被男人挽着,另一只手藏在身后,俨然有一枝桃花在那只手里紧紧攥着。
  事情一看就很明了,肯定是小女孩儿跟残疾爸爸来看桃花,小女孩顽皮,折了一支低矮的花枝把玩。结果被公园保安碰到了,要带这一对父女去公园管理处进行处理。
  小青这么想想,便觉得没意思,准备自行离开。
  “别说我欺负残疾人不会说话,我也不懂哑语。走,你俩儿现在就跟我去管理处,是打是罚,让领导决定!”
  保安声色俱厉地说,然后指着小女孩儿。
  “你们老师没教过要爱护公园一草一木吗?赶紧把那桃花交给我!那是证据!”
  “我不!”
  小姑娘抿抿嘴唇,虽然声音有些胆怯,眼里也泛起泪花,但语气很坚定。
  “交出来!”
  保安上前两步,欲势要夺女孩儿手里的桃花。
  “阿巴,阿巴!”
  男人更加急了,一手拦保安,一手护着女孩儿。
  “哇!”
  小姑娘见这情势,急得一下子哭出声来。
  “哭也不行,交出来!你说你这当大人的也不知道管管孩子,就任她乱折啊?要都这样,桃园早就光秃秃了,怎就没点功德心呢,嗯?”
  保安见孩子哭了,就开始数落起男人来。
  “阿巴,阿巴……”
  男人像在解释什么,可惜没人能听懂。
  小青见那女孩儿哭了,也就不走了,凑上前来弯下腰。
  “小妹妹,别哭,一哭就不俊了。能跟姐姐说你为什么摘花吗?”
  “算了,一个小孩子,别太较真儿。”
  “就是,昨天我还见有个大人折了好大一枝,你们也没人看到。”
  “教育几句,下次注意就行了。别吓着孩子。”
  旁观的人见这对父女有些可怜的模样,纷纷解劝。
  保安见这么多人替父女说情儿,也就不那么拿劲儿了。今天周日,来游玩的人多,他本打算借机吓唬吓唬父女,杀鸡儆猴。
  “好吧,念你们初犯,这次就算了。下次被我逮到,一并处罚!不过那枝桃花还是要交出来的,不然别人见到都来折了,还以为我们保安不管呢。”
  男人低头看了看小女孩儿,轻轻抚摸了下她的头发。
  女孩儿止住了哭声,嘴唇蠕动了几下,没有做声,也没拿出藏在背后的手。
  小青见状,温柔地微笑着对女孩儿说。
  “小妹妹,把桃花枝给姐姐好不好?你看桃花在树上多漂亮啊,大家都能欣赏,折下来没几天就枯萎了。听话,把桃花交给保安叔叔处理,好吧?”
  女孩儿眼里噙着泪,慢慢地把背后的手伸到小青面前。
  保安拿着桃花走了。众人也就散了。
  男人一脸感激地对小青憨憨微笑。
  “姐姐,你会画画儿?”女孩儿看到小青背着的画板,突然问。
  “是啊,姐姐是学美术的,今天来这儿写生。”
  “那,那……”女儿想要说什么,却又卡住了。
  “想说什么,跟姐姐别客气。对了,现在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折花了吗?”
  “我不是故意的,而且也知道那样做不对。”
  女孩儿低下了头,小声说。
  “每年爸妈都会带我来这里看桃花。可是,可是去年冬天妈妈病了,今年不能来这里看桃花了,我想给她带回去一枝看看。妈妈很喜欢桃花,看了病就会很快好起来……”
  “现在桃花被拿走了,我也知道我错了,所以不能去折了。我想,我想求姐姐帮我画一幅桃花拿给妈妈看……可以吗?”
  小青听了,心里一阵莫名的感动。
  “没问题,刚好姐姐画好一幅,就送给你和妈妈吧!”
  小青把刚画好的作品取了出来,想想,又在上面写了几行字:
  园中艳阳春,
  飘香知谁心?
  桃花偏来早,
  枝头争报恩。
  女孩儿道声谢,接过画,满足地笑了。
  那稚嫩的双颊泛起一抹晕,红若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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