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行出来的人生

村民李大力扛着一捆烧柴从后山回来,他推开自家院门,媳妇就出来了,她仔细盯着丈夫有些疑惑,“今天怎么回来的这样晚?"
  李大力把肩膀上的一捆柴火用力一甩,就把柴火甩到柴火堆,他一边解着绑着柴火的麻绳,一边叹了一口气说道,“嗨,真是造孽,也不知道是哪个做父母的,把一个男娃子扔到进山的道口了。”
  李大力话还没有说完,他媳妇就急声说道,“怎么还有这事?”
  李大力解了麻绳,他一边将柴火摆顺归堆,一边答道,“我也是好奇呢,所以就放下柴火,打开包着那孩子的小被查看,那是一个男婴,小脸冻得通红,小手臂摇晃着哭泣,可是那腿却是不能动。我猜那孩子可能有毛病,否则做父母的不会把一个男婴扔掉。”
  李大力的媳妇听了也是一阵沉闷,小声嘟囔道,“无论咋样,孩子都生出来了,有病就看呗,怎么还给扔掉了?”
  “谁说不是呢,好歹是一条人命。”说完一屁股坐在柴火堆上陷入沉思,想着家里有个娃,再去把那个孩子抱回来自己挣钱养家的压力更大,想到这里,那冒出了的善念生生压了回去了。
  他媳妇一看他的神态就知道丈夫陷入了天人交战,她也不能说什么,那娃自己的亲爹娘把他扔了,也是看着那娃不能好,养着也是费钱,大人跟着操心一辈子的事。她看着丈夫蔫蔫的,开口道,“那又不是咱家做的孽,你想那么多干啥,弄点柴火抱进屋我好做饭。
  李大力默默地折了一些柴火给妻子抱进屋,然后默默走出自家。他媳妇看他出去了,急忙紧走几步赶出来大声问道,“你哪去?不要多事。”
  “我去村长家,把这件事告诉村长,看看村长怎么说。”说完脚不停地向村长家走去。
  到了村长家,王村长媳妇正在做饭,看见李大力来手里活不停问道,“大力怎么这么清闲?”
  “嫂子做饭呢,我找王大哥说点事。”
  “他在园子里给菜除草呢,你去园子里找找看。”
  “那嫂子你忙,我去园子里看看。”
  说着李大力就转头进了村长家的园子里,看见村长正领着孩子在给菜除草。他笑着从村长的手里拿过锄头,“大哥我来,你先歇一会。”
  王村长看着他问道,“今天怎么有闲功夫到我这里来?有事?”
  李大力呵呵一笑,“被大哥猜对了,我还真有事跟你说。”
  他一边除着草一边说道,“我今天上午进山去砍一些烧柴,在回来的山路口看见一个弃婴。是一个男娃,我打开看过,好像那孩子有残疾,不然做父母的不会把一个男娃扔掉。”
  王村长听了也头疼,你说要是本村村民做的这事,他可以出面说教一番,让村民把孩子抱回来好好养着就行了,这孩子爹妈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办呢?
  “这孩子谁要是要了,花钱也不会少,关键是身体不健康,弄不好要养活他一辈子,这得长什么样脑子的人才能做到?”王村长叹息着说道。
  “大哥你说的是呢,要是一个健康的,我认可多挨一些累也能养活了。这事让我遇见了,我不说一声那孩子没准饿死。这让我良心不安,所以过来向你讨一个主意,看看这事怎么处理好。”李大力一边抹着头上的汗水一边答道。
  “实在不行,给乡里派出所打个电话求救吧。”王村长对这事也是头疼。
  村长和李大力这里正商量着呢,村子里把这事传开了。原来除了李大力看见了那个裹着小被的孩子,村子里还有一个妇人进山采山野菜看见了那孩子,她也是打开小被查看了那孩子,发现那孩子有些不正常,没敢抱回来。但是她沉不住气,把这事就说开了。很多人对这生养孩子的父母嗤之以鼻,认为这做父母的把亲生孩子活生生地扔掉了,也不怕天打雷劈。上了岁数的人更是气恼得很,感觉世风日下,怎么会有这样狠心的爹娘?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丁金泉扛着锄头,也凑过来听大家在议论什么,有人看见他开玩笑道,“金泉就一个人,要不你把那孩子捡回来养,跟你还能做一个伴。”
  “丁金泉愣愣地问道,“什么孩子?”
  老王头挤过人群来到丁金泉身边,”还别说,老丁没有媳妇,养活一个孩子长大了还是一个伴。”
  村里人都沉默了,大家都知道现在养大一个孩子太费钱,那还是一个有残疾的孩子,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呢,否则他的亲身父母也不会狠心扔了他。眼看着那孩子没有人要死在本村也说不过去,总要有一个人捡了这孩子养大家才能安心,所以有人提的这建议大家都沉默了。
  老丁听了王老头的建议,心下一动,问道,“真的没有人要吗?那孩子在哪?”
  老王头一看老丁这是要抱养那孩子,忙提醒道,“那孩子可能残疾,养大了不知啥样呢。”
  老丁有些心急,“没有人养,那孩子会死的,我去把他抱回来养。”
  有一妇人急声道,“老丁,你养活自己都很难,再养一个孩子你怎么活?那孩子一看还需要吃奶,你上哪弄钱买奶粉喂他?”
  此时的老丁满脑子都是那孩子一个人留在山路口哭泣无人照顾,他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吃啥,他吃啥,他要是一个能活的,我活一天就养他一天。”
  村里人都沉默了,看着老丁一个人扛着锄头向山路口走去。掌灯前,暮霭裹着老丁一手扛着锄头,另一只手抱着包裹向村里走来。有很多好事的村民一直等在这里没有走,现在看着老丁回来都转过头来看,一双双好奇的眼睛盯着老丁手里的棉被,十分好奇棉被里会裹着一个怎样的孩子。等老丁走进来,老王头先不淡定了,他几步走过去想掀开小棉被,老丁怕他把孩子弄哭了,急忙把右手里的锄头放在地上,双手托着让老王头打开看看这被遗弃的孩子是什么样。
  老王头小心地打开棉被的一角,然后又打开另一角,孩子的脸露了出来,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头左右晃动着,似在寻找什么。双眼含着泪似掉不掉的,那目光清澈,有乞怜,很让人心疼。老王头继续将裹着孩子的被子打开,那孩子双手得了自由不停挥舞着,再看双腿,穿着裤子看不出什么,只是那双向里蜷着的双脚,让人立刻明白,这孩子为何被亲爹娘遗弃了。老王头把孩子的裤腿挽上去一看,膝盖以下都很不正常,麻杆一样连着圈起的双脚,这样的小腿和脚怎么走路?
  所有人看到这样的孩子,目光又转向老丁,有人忍不住说话了,“老丁,这样的孩子养活了也是一个残废,我看还是找村长协商把这孩子送到孤儿院吧,个人家承担不了花钱养这样的残疾孩子。你自己种那点地收入不高,养活自己都费劲,再养一个孩子你怎么办?”
  “是呀,老丁,咱们还是把这孩子送到村长家,让村长想一个折中的办法吧。”
  大家都劝老丁不要养这个孩子,老丁看着老乡们对自己的担心,咧嘴笑了,“呵呵,我一个人省点吃的也能养活这娃。”
  这话让大家想起老丁的身世来,他十几岁父母双亡,又无亲兄弟和亲姊妹,三间老一辈留下来的岌岌可危的茅草屋,目前是能够遮风挡雨,说不上哪一天雨水大了,就把房屋浇塌了,也或者一场大雪把房子压塌,到那时他又该怎么办?村里人看着这样的老丁,都摇摇头陆续的向家里走去。
  老丁看大家都走了,他把怀里的孩子又简单地裹了裹,拾起地上的锄头向家走去。他到家把锄头挂在墙上,随手推开屋门走进里间,把孩子放在炕上打开棉被,棉被已经被小家伙尿湿,孩子的小身子也被尿溻的冰凉。他有些慌乱,四处寻找着家里可有破布拿来做孩子的尿布,没有办法从柜子里掏出一件用棉布做的长袖衣服,用剪子把这件大半新的衣服剪了做了几个尿布。他乐颠颠地拿起一块给孩子换了一个新尿布。
  王大力领着村长正从村长家里走出来,打算去后山路口看看那被遗弃的孩子,有村民回来路过他家,见村长出来,急忙打了招呼,“村长和大力去哪里?”
  大力急忙应道,“我领村长去后山看看那孩子怎么样了。”
  “那孩子被老丁抱回来了,他要养,村里人都劝他不要养,一看那孩子的腿就是残疾的,还得要看病花钱,哪是那么容易的事。”说着笑笑,向自家走去。
  二人听了那村人的话都停下了脚步,“孩子这时候可能被老丁抱回家了,咱们去老丁家看看。"村长说完就迈步向老丁家走去,大力也紧走几步跟上村长走了。
  到了老丁家,正听见孩子小奶猫一样的哭声,他们俩紧走几步进了屋,大力推开里屋的门,先让村长进去,然后自己也走了进去,看见老丁抱着孩子在地上来回地走,嘴里还念叨着,“乖,不哭。”
  大力听了气笑了,“老丁,这孩子大概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你家有没有小孩子能吃的东西。”
  村长也走进老丁家的里屋,打开被子一角细细端详着那孩子,这孩子长得瘦小,大概能有四五个月大,“这孩子太小,不能吃啥东西,还需要买奶粉喂养。”
  村长说完看着老丁又补充道,“你家还有钱吗?”
  老丁听到村长这样说,深怕村长嫌弃他家穷不让他养着孩子,急忙答道,“有的,我仓房里还有麦子没有卖。”
  大力听了,疑惑地问道,“那不是你留着磨面吃的吗?你卖了吃什么?”
  老丁听了急得脸涨红,村长看着这样的老丁,心下也软了,既然老丁要养,那就让他养吧,孩子若是健康的,谁会把孩子扔了不养?也许老天可怜他们,会有好的那一天。想到这里,村长也没有说什么,怕老丁养孩子的决定不够坚定,又问了一句,“老丁,你确定要养这孩子?我可说好了,这孩子一瞅就是一个不健康的,将来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为他治病呢。”
  老丁看着村长,小声答道,“这孩子这样也没有谁能愿意养,我养养看,养活了跟我也做一个伴。”
  村长听了老丁的话,也没有再说什么,叮嘱一句,“有难事就说一声,大家给你出出主意。”
  李大力和村长一起走了,到了家他把老丁要养那孩子的事说了,他媳妇也感叹了一句,“老丁是一个憨直的,还一个人啥都不会就揽了这事。那孩子一看就不是一个好的,养也是白花钱。”
  李大力没有吱声,媳妇说的也是他想的,这村子里的人都会这样想,没有老丁承担这事,免不了让村长受累找门路,把这孩子送到孤儿院里。他看着媳妇说道,“老丁家啥也没有,你把咱家鸡蛋每天给老丁送去一个,蒸了鸡蛋糕给那孩子吃。”
  大力媳妇看着自己的丈夫,“每天送一个鸡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那就是三百六十五个鸡蛋呢。”
  李大力疲乏地依靠着墙一屁股坐在炕沿上,看着媳妇,目光有些不悦,“老丁若是不抱,我还要操心和村长张罗这孩子的去处,村长找不到地方安置这孩子,我也得把这孩子抱回来先养着,能眼看着这孩子活活饿死在山路口吗?那和畜生有啥区别?”
  大力媳妇听了低下了头,从自家鸡蛋框里拿出十个鸡蛋给老丁送去。她到了老丁家,看了那孩子,又教老丁如何把鸡蛋蒸的嫩滑,“老丁,你光靠买奶粉养着孩子费用很大,过去有的人家生了孩子没有奶水喂孩子,都是把小米炒熟磨了冲水喂孩子,我看你先买奶粉喂他,等到这孩子长到六个月你就喂他米粉,再喂一些补食,每天再给他蒸一个鸡蛋糕吃,也不比有奶吃的孩子差哪去。”
  老丁听了他的话,连连点头,说着话,大力媳妇已经把鸡蛋糕蒸了出来,她看着老丁抱着孩子十分别扭,就放下蛋羹碗对老丁说道,“抱孩子重点要托住孩子的腰,等他自己会用劲了,就好了。”
  她说完把晾的半凉的鸡蛋羹,用勺子轻舀一层,放在孩子的嘴边,那孩子得到示意,急忙张开小嘴把羹勺里的鸡蛋羹唆进嘴里,还吧嗒了两下嘴,接着又张开小嘴讨要,大力媳妇又急忙喂进去一些,只一会蒸的鸡蛋羹就被孩子吃完了,那孩子吧嗒着小嘴还要吃,大力媳妇急忙安抚道,“今天吃这些吧,明天再吃。"
  大力媳妇把碗和羹勺放到厨房的锅沿上,转头对老丁说,“丁大哥还是先买奶粉喂这孩子吧,光吃这些怕这孩子缺营养。”
  “行,明天我就去给娃买奶粉喝。”老丁抱着孩子,对大力媳妇很是感激。
  大力媳妇看孩子安静了,已经沉沉睡了,就和老丁说家里还有事回去了。
  老丁一夜没有怎么睡,早上起来趁孩子没有醒,他从柜子里掏出家里仅有的三百元钱揣在兜里,只等孩子醒来就抱着孩子去买奶粉。他又急忙进了厨房给孩子先蒸了鸡蛋羹,等孩子醒来他抱着哭哭唧唧的孩子先换了新的尿布,又喂孩子吃了鸡蛋羹,把孩子包好锁上家门抱着孩子去乡里买奶粉。
  到了乡里的超市这一问吓了他一跳,没有想到奶粉会这样贵,他握着手里仅有的三百元钱不知如何是好,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买了两袋婴儿奶粉,剩下的钱他买了小米和二斤白糖,打算回家炒熟了磨成粉加了白糖冲水给孩子吃。就这样老丁有钱就给孩子买奶粉喝,没有钱就喝米粉。每日再蒸一个鸡蛋羹给孩子吃。
  孩子还真被他养活了,除了小腿和脚不能动,他也和正常孩子没有啥区别,老丁看着被自己喂养长大的孩子,心里别提有多美了。他也是有儿子的人了,于是在孩子会爬时,他找到村长,把这孩子落户到自己的户口本上,关系是父子。村长看着一脸幸福的老丁就答应帮他把孩子的户口给落了,说这几天就给他办了这事。村民李大力扛着一捆烧柴从后山回来,他推开自家院门,媳妇就出来了,她仔细盯着丈夫有些疑惑,“今天怎么回来的这样晚?"
  李大力把肩膀上的一捆柴火用力一甩,就把柴火甩到柴火堆,他一边解着绑着柴火的麻绳,一边叹了一口气说道,“嗨,真是造孽,也不知道是哪个做父母的,把一个男娃子扔到进山的道口了。”
  李大力话还没有说完,他媳妇就急声说道,“怎么还有这事?”
  李大力解了麻绳,他一边将柴火摆顺归堆,一边答道,“我也是好奇呢,所以就放下柴火,打开包着那孩子的小被查看,那是一个男婴,小脸冻得通红,小手臂摇晃着哭泣,可是那腿却是不能动。我猜那孩子可能有毛病,否则做父母的不会把一个男婴扔掉。”
  李大力的媳妇听了也是一阵沉闷,小声嘟囔道,“无论咋样,孩子都生出来了,有病就看呗,怎么还给扔掉了?”
  “谁说不是呢,好歹是一条人命。”说完一屁股坐在柴火堆上陷入沉思,想着家里有个娃,再去把那个孩子抱回来自己挣钱养家的压力更大,想到这里,那冒出了的善念生生压了回去了。
  他媳妇一看他的神态就知道丈夫陷入了天人交战,她也不能说什么,那娃自己的亲爹娘把他扔了,也是看着那娃不能好,养着也是费钱,大人跟着操心一辈子的事。她看着丈夫蔫蔫的,开口道,“那又不是咱家做的孽,你想那么多干啥,弄点柴火抱进屋我好做饭。
  李大力默默地折了一些柴火给妻子抱进屋,然后默默走出自家。他媳妇看他出去了,急忙紧走几步赶出来大声问道,“你哪去?不要多事。”
  “我去村长家,把这件事告诉村长,看看村长怎么说。”说完脚不停地向村长家走去。
  到了村长家,王村长媳妇正在做饭,看见李大力来手里活不停问道,“大力怎么这么清闲?”
  “嫂子做饭呢,我找王大哥说点事。”
  “他在园子里给菜除草呢,你去园子里找找看。”
  “那嫂子你忙,我去园子里看看。”
  说着李大力就转头进了村长家的园子里,看见村长正领着孩子在给菜除草。他笑着从村长的手里拿过锄头,“大哥我来,你先歇一会。”
  王村长看着他问道,“今天怎么有闲功夫到我这里来?有事?”
  李大力呵呵一笑,“被大哥猜对了,我还真有事跟你说。”
  他一边除着草一边说道,“我今天上午进山去砍一些烧柴,在回来的山路口看见一个弃婴。是一个男娃,我打开看过,好像那孩子有残疾,不然做父母的不会把一个男娃扔掉。”
  王村长听了也头疼,你说要是本村村民做的这事,他可以出面说教一番,让村民把孩子抱回来好好养着就行了,这孩子爹妈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办呢?
  “这孩子谁要是要了,花钱也不会少,关键是身体不健康,弄不好要养活他一辈子,这得长什么样脑子的人才能做到?”王村长叹息着说道。
  “大哥你说的是呢,要是一个健康的,我认可多挨一些累也能养活了。这事让我遇见了,我不说一声那孩子没准饿死。这让我良心不安,所以过来向你讨一个主意,看看这事怎么处理好。”李大力一边抹着头上的汗水一边答道。
  “实在不行,给乡里派出所打个电话求救吧。”王村长对这事也是头疼。
  村长和李大力这里正商量着呢,村子里把这事传开了。原来除了李大力看见了那个裹着小被的孩子,村子里还有一个妇人进山采山野菜看见了那孩子,她也是打开小被查看了那孩子,发现那孩子有些不正常,没敢抱回来。但是她沉不住气,把这事就说开了。很多人对这生养孩子的父母嗤之以鼻,认为这做父母的把亲生孩子活生生地扔掉了,也不怕天打雷劈。上了岁数的人更是气恼得很,感觉世风日下,怎么会有这样狠心的爹娘?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丁金泉扛着锄头,也凑过来听大家在议论什么,有人看见他开玩笑道,“金泉就一个人,要不你把那孩子捡回来养,跟你还能做一个伴。”
  “丁金泉愣愣地问道,“什么孩子?”
  老王头挤过人群来到丁金泉身边,”还别说,老丁没有媳妇,养活一个孩子长大了还是一个伴。”
  村里人都沉默了,大家都知道现在养大一个孩子太费钱,那还是一个有残疾的孩子,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呢,否则他的亲身父母也不会狠心扔了他。眼看着那孩子没有人要死在本村也说不过去,总要有一个人捡了这孩子养大家才能安心,所以有人提的这建议大家都沉默了。
  老丁听了王老头的建议,心下一动,问道,“真的没有人要吗?那孩子在哪?”
  老王头一看老丁这是要抱养那孩子,忙提醒道,“那孩子可能残疾,养大了不知啥样呢。”
  老丁有些心急,“没有人养,那孩子会死的,我去把他抱回来养。”
  有一妇人急声道,“老丁,你养活自己都很难,再养一个孩子你怎么活?那孩子一看还需要吃奶,你上哪弄钱买奶粉喂他?”
  此时的老丁满脑子都是那孩子一个人留在山路口哭泣无人照顾,他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吃啥,他吃啥,他要是一个能活的,我活一天就养他一天。”
  村里人都沉默了,看着老丁一个人扛着锄头向山路口走去。掌灯前,暮霭裹着老丁一手扛着锄头,另一只手抱着包裹向村里走来。有很多好事的村民一直等在这里没有走,现在看着老丁回来都转过头来看,一双双好奇的眼睛盯着老丁手里的棉被,十分好奇棉被里会裹着一个怎样的孩子。等老丁走进来,老王头先不淡定了,他几步走过去想掀开小棉被,老丁怕他把孩子弄哭了,急忙把右手里的锄头放在地上,双手托着让老王头打开看看这被遗弃的孩子是什么样。
  老王头小心地打开棉被的一角,然后又打开另一角,孩子的脸露了出来,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头左右晃动着,似在寻找什么。双眼含着泪似掉不掉的,那目光清澈,有乞怜,很让人心疼。老王头继续将裹着孩子的被子打开,那孩子双手得了自由不停挥舞着,再看双腿,穿着裤子看不出什么,只是那双向里蜷着的双脚,让人立刻明白,这孩子为何被亲爹娘遗弃了。老王头把孩子的裤腿挽上去一看,膝盖以下都很不正常,麻杆一样连着圈起的双脚,这样的小腿和脚怎么走路?
  所有人看到这样的孩子,目光又转向老丁,有人忍不住说话了,“老丁,这样的孩子养活了也是一个残废,我看还是找村长协商把这孩子送到孤儿院吧,个人家承担不了花钱养这样的残疾孩子。你自己种那点地收入不高,养活自己都费劲,再养一个孩子你怎么办?”
  “是呀,老丁,咱们还是把这孩子送到村长家,让村长想一个折中的办法吧。”
  大家都劝老丁不要养这个孩子,老丁看着老乡们对自己的担心,咧嘴笑了,“呵呵,我一个人省点吃的也能养活这娃。”
  这话让大家想起老丁的身世来,他十几岁父母双亡,又无亲兄弟和亲姊妹,三间老一辈留下来的岌岌可危的茅草屋,目前是能够遮风挡雨,说不上哪一天雨水大了,就把房屋浇塌了,也或者一场大雪把房子压塌,到那时他又该怎么办?村里人看着这样的老丁,都摇摇头陆续的向家里走去。
  老丁看大家都走了,他把怀里的孩子又简单地裹了裹,拾起地上的锄头向家走去。他到家把锄头挂在墙上,随手推开屋门走进里间,把孩子放在炕上打开棉被,棉被已经被小家伙尿湿,孩子的小身子也被尿溻的冰凉。他有些慌乱,四处寻找着家里可有破布拿来做孩子的尿布,没有办法从柜子里掏出一件用棉布做的长袖衣服,用剪子把这件大半新的衣服剪了做了几个尿布。他乐颠颠地拿起一块给孩子换了一个新尿布。
  王大力领着村长正从村长家里走出来,打算去后山路口看看那被遗弃的孩子,有村民回来路过他家,见村长出来,急忙打了招呼,“村长和大力去哪里?”
  大力急忙应道,“我领村长去后山看看那孩子怎么样了。”
  “那孩子被老丁抱回来了,他要养,村里人都劝他不要养,一看那孩子的腿就是残疾的,还得要看病花钱,哪是那么容易的事。”说着笑笑,向自家走去。
  二人听了那村人的话都停下了脚步,“孩子这时候可能被老丁抱回家了,咱们去老丁家看看。"村长说完就迈步向老丁家走去,大力也紧走几步跟上村长走了。
  到了老丁家,正听见孩子小奶猫一样的哭声,他们俩紧走几步进了屋,大力推开里屋的门,先让村长进去,然后自己也走了进去,看见老丁抱着孩子在地上来回地走,嘴里还念叨着,“乖,不哭。”
  大力听了气笑了,“老丁,这孩子大概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你家有没有小孩子能吃的东西。”
  村长也走进老丁家的里屋,打开被子一角细细端详着那孩子,这孩子长得瘦小,大概能有四五个月大,“这孩子太小,不能吃啥东西,还需要买奶粉喂养。”
  村长说完看着老丁又补充道,“你家还有钱吗?”
  老丁听到村长这样说,深怕村长嫌弃他家穷不让他养着孩子,急忙答道,“有的,我仓房里还有麦子没有卖。”
  大力听了,疑惑地问道,“那不是你留着磨面吃的吗?你卖了吃什么?”
  老丁听了急得脸涨红,村长看着这样的老丁,心下也软了,既然老丁要养,那就让他养吧,孩子若是健康的,谁会把孩子扔了不养?也许老天可怜他们,会有好的那一天。想到这里,村长也没有说什么,怕老丁养孩子的决定不够坚定,又问了一句,“老丁,你确定要养这孩子?我可说好了,这孩子一瞅就是一个不健康的,将来不知道要花多少钱为他治病呢。”
  老丁看着村长,小声答道,“这孩子这样也没有谁能愿意养,我养养看,养活了跟我也做一个伴。”
  村长听了老丁的话,也没有再说什么,叮嘱一句,“有难事就说一声,大家给你出出主意。”
  李大力和村长一起走了,到了家他把老丁要养那孩子的事说了,他媳妇也感叹了一句,“老丁是一个憨直的,还一个人啥都不会就揽了这事。那孩子一看就不是一个好的,养也是白花钱。”
  李大力没有吱声,媳妇说的也是他想的,这村子里的人都会这样想,没有老丁承担这事,免不了让村长受累找门路,把这孩子送到孤儿院里。他看着媳妇说道,“老丁家啥也没有,你把咱家鸡蛋每天给老丁送去一个,蒸了鸡蛋糕给那孩子吃。”
  大力媳妇看着自己的丈夫,“每天送一个鸡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那就是三百六十五个鸡蛋呢。”
  李大力疲乏地依靠着墙一屁股坐在炕沿上,看着媳妇,目光有些不悦,“老丁若是不抱,我还要操心和村长张罗这孩子的去处,村长找不到地方安置这孩子,我也得把这孩子抱回来先养着,能眼看着这孩子活活饿死在山路口吗?那和畜生有啥区别?”
  大力媳妇听了低下了头,从自家鸡蛋框里拿出十个鸡蛋给老丁送去。她到了老丁家,看了那孩子,又教老丁如何把鸡蛋蒸的嫩滑,“老丁,你光靠买奶粉养着孩子费用很大,过去有的人家生了孩子没有奶水喂孩子,都是把小米炒熟磨了冲水喂孩子,我看你先买奶粉喂他,等到这孩子长到六个月你就喂他米粉,再喂一些补食,每天再给他蒸一个鸡蛋糕吃,也不比有奶吃的孩子差哪去。”
  老丁听了他的话,连连点头,说着话,大力媳妇已经把鸡蛋糕蒸了出来,她看着老丁抱着孩子十分别扭,就放下蛋羹碗对老丁说道,“抱孩子重点要托住孩子的腰,等他自己会用劲了,就好了。”
  她说完把晾的半凉的鸡蛋羹,用勺子轻舀一层,放在孩子的嘴边,那孩子得到示意,急忙张开小嘴把羹勺里的鸡蛋羹唆进嘴里,还吧嗒了两下嘴,接着又张开小嘴讨要,大力媳妇又急忙喂进去一些,只一会蒸的鸡蛋羹就被孩子吃完了,那孩子吧嗒着小嘴还要吃,大力媳妇急忙安抚道,“今天吃这些吧,明天再吃。"
  大力媳妇把碗和羹勺放到厨房的锅沿上,转头对老丁说,“丁大哥还是先买奶粉喂这孩子吧,光吃这些怕这孩子缺营养。”
  “行,明天我就去给娃买奶粉喝。”老丁抱着孩子,对大力媳妇很是感激。
  大力媳妇看孩子安静了,已经沉沉睡了,就和老丁说家里还有事回去了。
  老丁一夜没有怎么睡,早上起来趁孩子没有醒,他从柜子里掏出家里仅有的三百元钱揣在兜里,只等孩子醒来就抱着孩子去买奶粉。他又急忙进了厨房给孩子先蒸了鸡蛋羹,等孩子醒来他抱着哭哭唧唧的孩子先换了新的尿布,又喂孩子吃了鸡蛋羹,把孩子包好锁上家门抱着孩子去乡里买奶粉。
  到了乡里的超市这一问吓了他一跳,没有想到奶粉会这样贵,他握着手里仅有的三百元钱不知如何是好,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买了两袋婴儿奶粉,剩下的钱他买了小米和二斤白糖,打算回家炒熟了磨成粉加了白糖冲水给孩子吃。就这样老丁有钱就给孩子买奶粉喝,没有钱就喝米粉。每日再蒸一个鸡蛋羹给孩子吃。
  孩子还真被他养活了,除了小腿和脚不能动,他也和正常孩子没有啥区别,老丁看着被自己喂养长大的孩子,心里别提有多美了。他也是有儿子的人了,于是在孩子会爬时,他找到村长,把这孩子落户到自己的户口本上,关系是父子。村长看着一脸幸福的老丁就答应帮他把孩子的户口给落了,说这几天就给他办了这事。
  老丁看着满炕爬行的儿子,笑呵呵地给这孩子起了一个小名叫“阿成”,大名叫丁成。老丁干活就把小阿成背在身上不离身,没有活了就把小阿成放在炕上逗弄。这孩子还别说很聪明的,一岁不到就会叫爸爸了,简单的一个字都能说上来,尤其是看人脸色那是天生的敏感,他不仅能从别人的脸上看到好赖,也能从别人的话语中明白别人对自己和父亲的态度。
  二·学着干家务和挣钱
  丁成长到四岁时依然只会爬,屋里屋外地爬,有时候老丁看着儿子爬的辛苦,想要背他,小阿成就挥着小手不让他爸背。老丁到地里忙活,他就留在家里收拾屋子,快到中午时,他会把土豆削了皮洗干净放在那里,然后把柴火也一趟趟地拖回来等着老丁回来做饭。
  渐渐地,他把这个家都掌控在自己手里,他虽然年龄小,却是一个极聪明的娃。他看见左邻右舍都养鸡,也听过老丁跟他说,他小时候吃了不少李大力给的鸡蛋吃。他知道鸡蛋是金贵的,也听那些妇人聚到一起聊着各家都养了多少鸡,哪天去了集市卖了多少鸡蛋,都买了什么回来。他想着自己家缺油少盐的,买什么都要等卖了粮食才能办到,他想自己养鸡下了蛋卖钱赚一些零花钱。于是有一天在吃饭时丁成跟老丁说,“爸,你给我买几只鸡吧,我想养几只鸡,等鸡下了蛋我们就有鸡蛋吃了,多了还可以卖了赚钱。”
  老丁听了儿子的话,说他要和村子里有鸡的人家说说,看能不能卖给自己家几只小鸡来养。老丁对儿子的请求向来能满足的都不会拒绝,这不吃完饭后,他就走出家门问张财家孵的小鸡,可不可以卖给他几只小鸡来养。
  村子里对老丁是比较了解的,人木讷,不知变通,每天只是忙着种他那几亩地,既不养鸡,也不养猪。于是笑问道,“你从来不养什么,怎么要养鸡了?”
  老丁憨憨笑了笑,“是我家阿成要养。”
  张财家的更稀奇了,“你家阿成才几岁?怎么能养鸡?”
  老丁一脸骄傲地说,“我家阿成四岁了,他常帮我干家务活呢。”
  张财家的没有再说什么,说等小鸡出来了就可以来拿。老丁听了张财家的话,乐呵呵地回家了。等张财家的小鸡孵出来后,果真打发自家孩子来告诉老丁去取小鸡,并且叮嘱老丁千万不要忘了拿筐去。
  老丁转身找了一个柳条筐挎着去到张财家取鸡。他到了那里,张财家的已经把要卖给他的小鸡拿出来了,问老丁要几个。老丁有些犹豫,这个儿子没有说要几个,他不好做主,于是在那犹豫着,他刚想开口说要回家问问儿子,张财家的一看他那犹豫的样就知道了,于是无奈地笑了笑,“我看你家小阿成还小,养多了也不一定养过来,那就买十个小鸡拿回去让他养。他要是能有耐心养,来年再多养。”张财家的还是不相信一个四岁的孩子不贪玩,有耐心养鸡。
  老丁听了她的建议,从张财家买了10只小鸡回去了。到了家,他笑着叫阿成过来看他给他买的小鸡崽,阿成正在院子里坐着看天,听到老丁的呼唤,急忙双手着地如猴子一样爬回屋里,爬上炕,看着框里叽叽叫唤的小鸡,他笑了,用手把鸡一只只抓到炕上,任凭小鸡在炕上跑来跑去。他叮嘱老丁看着小鸡不要掉到地上,他转身找来一条老丁穿的破裤子,在炕的西南角给小鸡围了一个家。阿成没有忘了给小鸡的家垫了一层塑料布,又在塑料布上铺了一层不用的布,然后把小鸡一只只抓进小鸡的家。
  老丁看着儿子做的这样精细,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给鸡崽垫塑料布的?”
  老丁对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也是好奇,没有想到小小年纪做事这样周到。丁成看了爸爸一眼,转头继续忙着。老丁以为儿子不会回答他的问话了,哪想到,丁成小大人似说道,“我既然要养鸡,就要问问邻居郝婶,她家的鸡就养的很好。”
  说完又接着说道,“村长叔不是把他家的旧电视搬过来了吗?电视里有讲如何养殖的知识,我从电视里也掌握了养鸡的方法。”
  他又叮嘱老丁,“爸,你把咱家仓房里的玉米磨一些。”说完他又去园子里摘青菜叶剁碎了拌了一些玉米面喂给小鸡吃。
  从这天以后阿成开始了他人生第一次养鸡的旅程,他没有事就爬出自家凑到那些妇人的跟前,听她们说一些家长里短,他也时不时地问自己想要的答案,最多的就是问怎么养鸡的事。那些妇人看见阿成十分懂事,小小的年纪就知道问如何喂鸡,内心充满了感慨,“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话说的真不假。”
  这些妇人回到家,一看到自家娃那一脸天真,除了吃就知道玩的天真样,心里很郁闷,不免埋怨自己家孩子不顾家,埋怨的同时就会夸阿成的懂事,那些被家长训斥的孩子心里憋满了对阿成的怨气,一看见阿成爬出自家,就跟在后面喊他“爬行娃”。
  小阿成早慧,听见村子里这些孩子的奚落,一开始他会噼里啪啦地掉眼泪,那些孩子看见他哭,骂他更起劲了,后来那些孩子看见他再骂他“爬行娃”,他笑一笑,“你们说的对,我不能走路,靠着爬走路就是爬行娃。”
  那些孩子一看阿成承认了,倒是无言了,这些孩子虽然再不这样骂他,但是从此以后也不叫他名字,只叫他“爬行娃”。
  丁成的鸡养了一年,死了两只,活了8只,,由于他养的细心,有时候还给这些鸡找虫子吃,这些鸡长得很大,这8只鸡有5只是母鸡,三只是公鸡,把其中两只公鸡送去了张财家顶了买鸡的钱,剩下的阿成都养了起来。
  过了年四月时那五只母鸡都下蛋了,阿成看着自己养的鸡下蛋了,手里拿着鸡蛋爱不释手,这是他养的鸡下的蛋,他还是有用的,在这个家他也不是吃闲饭的。是的,在他的骨子里还是很在意自己活着的价值,村子里的人说爸是一个傻的,养着他这个残疾孩子有啥用,除了糟践粮食就是一个累赘。他想用自己的努力告诉那些人,他活着不是吃闲饭的。他手里拿着鸡蛋眼泪流了下来。老丁看见儿子哭了心里很慌,站在地中央想要说啥又不知道说什么能安慰儿子,他局促地站在那看着儿子不知所措。
  丁成看着这样的父亲,笑了,安慰地说道,“爸,你看我有用的,我能养鸡下蛋给你吃。”
  老丁听见儿子这样说放心了,呵呵笑着,“好,阿成有用了,会养鸡了。”
  从这天老丁家的饭桌上每天会多两个煮鸡蛋,下多了的,丁成就用筐装起来,直到攒够了100个,他让老丁挎到集市上卖了买了盐等一些零碎物,丁成笑得更欢了。他不用老丁出马,自己就亲自去和村子里会孵小鸡的张大婶又买了二十只小鸡。他会养鸡,鸡下了蛋,而且还卖了钱,这事在村子里传开了。一个五岁的孩子这么小就知道帮着家里挣钱,说实话还真很让村子里的家长羡慕。
  
  三·治冻脚花了盖房子的钱
  小阿成就这样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养鸡的数量也在逐年增加,他在14岁时,他的鸡养到了200只。他除了卖鸡蛋,也卖淘汰鸡和公鸡。几年下来也攒了几千元,他家的房子也该要修了,再不修极容易倒塌砸了人。在他八岁时他就把家里粮食和鸡蛋卖的钱尽量攒了起来,打算先修房子,然后再盖一个大鸡房。
  这些年他一直靠着跪爬窜梭在家和简单的鸡舍之间,冬天也是这样,他的脚因为没有太多知觉,有时候冻了也不知道,等他看见时脚已经冻得红肿。这年冬天又是在无意识中冻坏了脚,然后就是溃烂。老丁几次想带着丁成去乡医院看看,都被他拒绝了。他一直记得村里人背后说他是一个糟钱的人,他不想让自己真的成了那样的人。他想靠着自己的努力告诉遗弃的双亲和村里人,即使他残疾,不能如正常人行走,但是他有脑子,靠着他的聪明和勤劳照样带着爸爸过上好日子,这些年他一直在努力。
  大半个冬天都过去了,他的冻伤无论怎么样上药都无济于事,溃烂得露了骨头,他伤心地哭了。在他终于受不住冻伤的折磨时,不得不同意老丁带着他去看病。
  老丁去找了村长,“村长,我家阿成双脚冻伤了,我想带着他去乡医院看看。”
  村长诧异地望着老丁,“你家屋子冷,怎么不多烧一些柴火?”
  老丁听了村长的话急忙解释道,“是我家阿成去喂鸡时来回爬行冻伤的。”
  “冬天冷让丁成在屋,你冬天也没有啥事就去喂鸡,怎么还让一个行走不便的孩子去喂?”
  老丁低着头,“我说去帮着他喂鸡,他怕我喂不好,每次都是自己亲自喂。”
  “嗨,算了,找李大力帮你把丁成拉到乡医院看看,有啥事你也可以问问他,让他帮你拿拿主意。”
  老丁听了村长的话连连称是,随后村长领着他去找李大力说了此事,李大力听说丁成冻坏了脚,二话不说给村里开出租车的王春海打了电话。王春海开着车很快来了,老丁和李大力合力把丁成抬到后车座坐好,丁成急急地探出头对王村长说道,“村长书,我家鸡还没有人喂呢!”
  村长看着瘦小的丁成,心里无限感慨,“你放心去看病吧,我会帮你照顾好你家的鸡。”
  等老丁和李大力坐上车,王春海启动了车向乡里开去。一小时后他们到了乡医院进了外科,找到主治医生。等老丁把裹着丁成冻伤的腿脚打开,医生看到丁成的冻伤蹙了眉,“这孩子怎么会把脚冻成这样?”
  老丁看到医生严肃的面孔,紧张的回答不出他的责问,还是李大力简单说了丁成冻伤的原由。医生对这个身有残疾的孩子有了赞许。随后细查看了丁成的冻伤,然后不无遗憾地说道,“这冻伤太严重,双脚不能保了,只能锯掉了才能治好。”
  丁成听到医生的话,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老丁看着儿子哭,他也抹起了眼泪。李大力看着老丁哭,无奈地劝道,“你先别哭了,医生说冻伤太严重,你看你怎么决定。”
  丁成感到自己活了十几年今天是最感到无助的一天,他知道老丁拿不定主意,还是要听自己的,想到这些年好不容易攒的修房子的钱就这样让自己糟蹋了,悲从心中来,也深深怪自己平日里不知道保护好自己破败的身体,给这个本没有钱的家雪上加霜,他惭愧地低下了头,答应了截肢。
  等守完术后,丁成让李大力坐车先回家,请求李大力帮忙照顾他家的鸡。李大力看丁成手完术,剩下的是护理,也就放心地答应了丁成嘱托,跟着王春海坐车回家了。
  七天后主治医生给丁成拆线,丁成执意要回家养伤,医生也知道他家的情况就答应了。丁成借了同屋病友的电话给王春海打电话,叫他开车来接。
  他们父子二人回了家,丁成一直闷闷不乐,心疼好不容易攒的钱就这样被自己用掉了。他感觉活着就是老丁的负担,轻生的念头时常萦绕着他。但是又想到老丁这些年辛苦把自己养大,自己就这样去了,太对不起老丁的养育之恩。他叹息着双手拄炕来回爬行着,他却发现自己现在爬行比过去快了很多,那双没用的脚锯掉对别人来说可能是灾难,但是对自己来说也许是好事,没有了那双脚的拖累,他爬行的更快更方便了,想到这里他笑了,十几天萦绕在心里的阴霾终于拂去,他无比的轻快。钱没有了,他的鸡还在,他可以继续养鸡赚钱修房子,盖一个大鸡舍,他还要多攒一些钱,盖一个大房子让爸爸舒舒服服地住。想到这些,他就安心地待在屋子里养伤,等伤养好,等春天一来,他又可以喂他的鸡,想法子赚钱了。
  
  四·养鸡遇见黄鼠狼吃鸡盖鸡舍
  他的截肢逐渐在愈合,老丁把喂鸡的活全部承担了下来。丁成坐在炕上养伤看着老丁进进出出的忙活着喂鸡,心里痒痒的,不知道这些天不见他的鸡怎么样了。眼看进了三月,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鸡也要开始下蛋了。不想一天早晨老丁数了鸡的个数少了六只,他又急忙叫来邻居的孩子帮着他一起数鸡,那孩子数完后鸡还是少了六只。老丁慌了,却又不知该不该把这事告诉儿子。他在院子里不知所措地转悠着,丁成透过窗户看到爸爸那表情,就知道发生了他不知道怎么解决的事。于是他把身体移到窗前敲着窗户框,嘴里喊着“爸爸进来。”
  老丁没有听见儿子说什么,怕他有什么不方便拿的东西,就急忙走进屋来,“阿成要什么?”
  丁成看着老丁的脸一小会,这才开口问道,“爸,发生了什么事?”
  老丁人虽然憨直,但是也怕把丢鸡的事告诉儿子,怕儿子上火伤好得慢,迟疑着不肯说。
  “爸,到底是什么事,我不能亲自去解决,也可以拿拿主意。”
  老丁听了儿子的话认为说得有道理,就把鸡丢了六只告诉了儿子。丁成听了心下一沉,不知道鸡丢了是人为的,还是黄鼠狼干的好事。想到村子里每家每户的鸡舍都是用砖砌起来的,唯独他家的,鸡舍简陋,他原打算盖了房子后等两年再盖鸡舍,看来鸡舍要先盖起来了。想到这里,丁成和老丁商量好他看前半夜,老丁看后半夜。
  为了能尽早抓到偷鸡贼,电视这几天天一黑就不看了,静静地侧耳听从屋外鸡舍传来的动静。为了抓住偷鸡贼,丁成嘱咐老丁把手电充满电,找好了两根手臂粗的棍子,专等偷鸡贼进来。
  等了几夜,鸡舍都没有听到动静,爷俩都要放弃抓的时候,夜里十二点多,鸡舍处传来鸡叫声,还有扑棱棱的动静。老丁拿起手电抄起手边的棍子推门跑了出去,他还没有跑到鸡舍,就看见一个小小的黑影从鸡舍钻了出来,向屋后跑去,老丁用手电照着那黑影逃跑的方向追了一段距离,可惜那黑影跑得太快,老丁跑不动了,他拄着棍子停住大口地喘着粗气。
  丁成在屋子里着急地等着消息,不知道这偷鸡贼是人还是黄鼠狼。是人的话,老丁体弱怎么能斗得过偷鸡贼。要是黄鼠狼来偷鸡,老丁安全没有问题,可是这黄鼠狼魔爪伸来,不想办法解决鸡还是要时常被它惦记着。
  老丁休息了一会,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就照着脚下的路回去了。他来到鸡舍用手电筒细细照着那些惊慌失措的鸡,看见一只鸡脖颈处湿漉漉的,他猜可能是血。于是放下手里的棍子伸手把那只鸡拽出来,然后又细心地关紧了鸡舍门。
  他抱着鸡回了屋,丁成急忙问,“是谁来偷的?”
  老丁把怀里抱着的鸡放在炕上给丁成看,丁成借着灯光一看,鸡的脖子被咬伤了。他抬头示意老丁说到底是谁偷的。老丁告诉儿子,他看见的黑影很小,应该是黄鼠狼来偷的鸡。
  丁成一听,就陷入了深思,他打算先盖房子,看来计划要变了。这房子只能先简单修一修,先盖鸡舍了。家里地方小,不够他养鸡的规模,他这些年也在村子里转了几圈,四处查看了地形,他相中了村后山那里,地方宽敞,鸡可以去后山自由采食,养多少只鸡都可以。若是先盖鸡舍,就得在一旁压一个小房子住人看鸡,这样就麻烦了。再一想不住人的时候可以把压的小房子当成仓房用,这样想着心就放松了。
  他让老丁把家里的药箱拿来,他用碘酒把鸡脖坏的地方上了一些碘酒,然后再抹上消炎药,最后用绷带把鸡脖坏的地方包扎起来,告诉老丁这只鸡先养在屋子里,等伤好了,再把鸡送回鸡舍。
  这几天因为他的腿截了肢,王村长和李大力时常来看一看,等村长再来时,丁成和王村长说了自己的打算,问王村长那块地他买下来需要多少钱。
  王村长看着丁成双脚截了肢,伤还没有好,就想着怎么把日子过起来,心里暗暗赞叹这孩子的坚强不屈。他也不含糊,答应了丁成的恳求,并且应承丁成,他家的情况是特殊,可以额外照顾。
  “你手里的钱够盖鸡舍吗?不够我可以帮你和各家说一说,集点资赞助你把鸡舍盖起来。”
  丁成连连摇手,“村长叔,你帮了我很多忙,这村子里也没少和我家操心。集资的事就不用了。村长叔可以借我点钱盖鸡舍,等我卖了鸡蛋攒够钱就还你。”
  王村长看丁成这样坚持,也不想让孩子有更多的压力,就赞同了丁成的意见。丁成想跟着村长去看看他要的地方在哪里,老丁不同意,丁成皱眉道,“爸,那地方我去看了几次,我知道用哪块地方适合养鸡,在哪盖房子好,看你指错了地方,再改换村民不高兴,反倒给村长叔增添麻烦。”
  老丁听儿子这么说,也不再阻挠,而是从柜子里掏出一块皮子来把丁成的截肢处严严实实地包扎了起来。丁成看着这块兔皮,问道,“这是哪来的?我怎么没有见过?”
  老丁见儿子这样问,呵呵一笑,“你手术后我就在集市上留意了,那天早晨我去早市给你买小米粥和鸡蛋,看见一位中年人卖兔皮,我就挑了一块皮毛软和的买了下来。想等你好了出门时包上就不会再冻着了。"
  丁成听见这个平日十分木讷的爸能够想到这些,心里一暖,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心想,自己身体不好,不知还能活几年,在自己还能支撑身体干点什么,一定要尽早多挣一些钱,把房子盖起来,再盖上保暖防黄鼠狼偷鸡的鸡舍来。他这样想着,就狠狠用袖子擦了眼泪,等老丁替他包好伤处,与老丁跟着王村长向他看好的地走去。
  走到村子里,见很多人聚在一起闲聊,有人看见王村长走在前面,丁成双手着地跪爬着,老丁在儿子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这一幕让大家十分好奇。丁成手术后还不到一个月,这是要干嘛?
  村长也知道这些村民是个好的,但是一涉及到个人利益就麻烦,话也不多说,跟他们打招呼就继续走。看着村长他们远去的背影,几个村民不淡定了,“村长这是领着爷俩干啥去?”
  另一个村民也看着村长他们离去的方向答道,“谁知道呢。”
  随后他们又继续他们的话题,不再关注王村长领着那爷俩干啥去。
  王村长他们来到丁成说要养鸡的地方,这地方离村子不远,仅在后山跟盖鸡舍,上山坡度不大,无论是人走,还是鸡进山都很方便。丁成带着兴奋讲解在哪里盖房子,在哪里盖鸡舍,说得王村长都想在这里盖了房子养鸡。多亏他没有多嘴,否则不知道有多少村民找他批地盖房子养鸡养猪呢。想到这里,他回头问丁成,“你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哪里知道这些?”
  丁成看着王村长,他知道自己的许多计划需要这个村长叔支持才能实现,他也不隐瞒,“你忘了,在我小的时候,你把自家的旧电视给了我家,我一天喂完鸡,就看电视,电视里有很多频道讲解如何养殖的知识,这些正适合我,我身体不好不能养猪,也不能养牛和羊,养鸡最适合我操作。”
  王村长听了丁成的话,笑了,这是一个很上进的孩子,一般人家这个年龄的孩子都在上学、玩耍,丁成身体残疾却时刻想着如何养家改变自家穷困潦倒的窘境。当年老丁无心的善举,却得到这样大的回报,王村长笑着,继续听丁成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对今后生活的畅想。
  等回来后,王村长马不停蹄地帮助丁成办了这件事,他知道丁成养鸡若是成功,对村子有多大助力,那些村民也会行动起来发家致富吧?
  丁成父子俩回来,丁成告诉父亲,留意村子里谁家有刚下的狗仔,有的话要来两只养,买也是可以的。如果没有就去乡里的集市上买两只回来。
  老丁听说又要花钱,有些犹豫,他想把剩下的钱都留着给儿子治病。丁成看着父亲不说话,就知道父亲是不同意他买狗的事。他跟老丁解释道,“我身体不好,你身体也不好,我们不能日日夜夜看着鸡舍,那样身体吃不消。即使鸡舍盖了起来,在后山的位置,黄鼠狼下山偷鸡更方便了,不养狗是不行的。
  老丁一听儿子这样说,二话不说,每天喂完鸡,吃过饭,照顾丁成换过药,吃完饭后,他就出去寻找狗崽。五天后老丁怀揣着两只小狗崽回来了,憨憨笑着把拿回来的狗崽放在儿子面前。
  丁成看着两只憨态可掬的小狗,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那两只小狗,小狗在丁成的抚摸下哼唧唧地窝进丁成的身边,这举动温暖了丁成的心。他笑着抱起两只狗崽,轻轻摇晃起来,这一幕让他想起了自己的亲身父母,是如何狠下心来把自己扔到山路口的。当他转头看见老丁用满眼的柔光看着自己时,他又感觉自己是幸运的,有这样一个无私的人陪伴着自己,又是何等的荣幸。他要给爸最好的生活,想到这里,他眨去眼里的湿意,给两只狗起了名字,一个叫大虎,另一个叫二虎,他希望自己养的两只狗如猛兽般凶猛无敌,那些个小小的黄鼠狼有何可惧?
  他亲自为两只小狗做了一个窝,就在自己睡觉屋里搭的。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得见。
  随后他又让老丁做了几个夹子放在黄鼠狼出没的地方。有一天夜里黄鼠狼又一次来偷鸡,不小心被夹子夹住,老丁拎着被架子夹着的黄鼠狼进了屋给儿子看。丁成看着那只没有死透的黄鼠狼,叫来自己养的小狗,抱着它们指着黄鼠狼说道,“大虎二虎,你们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让黄鼠狼偷了咱们家的鸡。看见它们就要咬,不让它们接近咱家的鸡舍……”
  等四月到了,很多村民把地都种下了,老丁开始找人盖鸡舍,王村长也做了一番工作,说好工钱等老丁家卖了鸡蛋就会给。
  村民和老丁认识这些年,知道他们爷俩的秉性,欠了钱不会赖账。村长和老丁一说,有时间的就都过来给老丁家盖鸡舍。鸡舍耗时四个月终于盖好了,他们爷俩乐颠颠地做着善后工作,他们把鸡舍按照自己的想法安排起来,有孵鸡雏的屋子,有幼鸡成长的地方,有母鸡下蛋的屋子。
  等鸡舍一盖起来,他们把所有的鸡都抓来新鸡舍里。怕鸡丢失,先把这些鸡圈养了一个月,这才慢慢打开鸡舍让鸡四处觅食。
  他又和老丁把山坡处无用的草除掉,种上鸡爱吃的菜和草。他们用鸡拉出来的粪便生出很多虫子,每天太阳要落山时丁成会吹起哨子,那些鸡不管走出多远,只要一听哨子响,就是提示有好吃的虫子和美味的玉米面等着自己。
  于是草在动,很多鸡一路小跑着回了家。逐渐长大的两只小狗也满山的寻找自家鸡的影子,见到了,就驱赶着那些没心没肺的鸡回来吃饭。小狗满山坡的寻找,不到半个时辰,鸡都回来了。
  一番你争我夺的戏码上演,那些鸡相互斗着抢食吃,他们爷俩看着这一幕,迎着西落的晚霞笑了,那笑金灿灿的,漫山遍野的霞光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力量,包裹着丁成的心和身体下的路。
  
  五·攒够钱盖房子身体出现异常
  四年后,丁成已经是十九岁的小伙子了,四年前盖鸡舍借的钱也都还上了。因为盖了鸡舍,他把下蛋的鸡住的鸡舍安上了暖气,大雪飘飞的冬天那些鸡也能够下蛋了,这样到了冬天他家鸡下的鸡蛋价格也比夏天的贵,买鸡蛋的收益逐年在增加。他想给爸爸盖一个大房子住的愿望也会实现,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笑了。他快速地爬到鸡常出没的后山,吹着哨子,只见那哨子一吹出来,那些不见踪影的鸡,扇着翅膀向他飞过来,一只,两只,三只……等鸡都聚拢到他的身旁徘徊着,等着他舍出来好吃的玉米粒。
  他养的两只狗也从后山钻了出来,站在他面前摇着尾巴等待着,随后又跑出来几只小奶狗,摇摇晃晃地跑了出来。这几只小奶狗是二虎生的,这一窝他都留了下来,把他们养大帮他一起看护好鸡,不被山上的野生动物吃掉。
  他拿出来手机,解开手机的密码,打开计算器,计算起来他养的2000只鸡,每天大约能下多少个鸡蛋,一天能卖多少钱。算完后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想着新盖的房子怎么盖,要盖多大的。然后想到很多盖房子的材料他不知道价钱,他要找一个会盖房子的泥瓦匠帮他算一算,盖成他要的房子需要多少钱。
  他刚要转身打算回家,一股恶心冲入喉头,他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起来,吐得他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他顺势栽倒在一旁顺气,想缓一缓再回家。
  他闭上眼睛,想着这段时间自己排尿困难,腰腹部也疼痛的很,不知道身体哪个部位又出现了毛病。若是这次自己又得了大病,这房子盖起来不知道猴年马月。老房子不能住人了,这几年就住在鸡舍旁压的小房子里,整日阳光少,房间也窄小还潮湿。爸爸的年龄大了,再这样坚持下去,不知道自己想给爸爸盖大房子住的愿望能不能实现。
  他知道自己再不去看病,可能病会拖得越来越重,他叹息着爬回家。等他把饭做好,老丁也一身泥土的从地里回来了。他看着老丁,想要开口说看病的那句话,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吃过饭,他和老丁还有雇来的本村一位大叔,把鸡喂了圈进鸡舍,又把狗们喂饱,叮嘱这些狗一定要看住自家的鸡,不要被谁偷了去。那些狗摇着尾巴,眨着眼睛,算是答应了。丁成挨个摸了摸那些狗的头,算是对它们的鼓励。然后他们就回了屋子睡觉了。
  夜里十二点多一些,丁成被疼痛折腾的醒了,他想坐起来缓一缓,结果却怎么也起不来,只要他稍一用力,疼痛就席卷而来,他把身体又重新摔进被窝。
  熟睡中的老丁被儿子折腾醒了,急忙打开电灯看看情况,这一看,他不禁紧张了起来,儿子面色难看,满头的汗水,老丁急声问道,“阿成怎么了?”
  丁成强忍着痛说了一句,“爸,我痛。”
  老丁不敢耽搁,急忙起来穿上衣服,找出手机给本村的出租车司机打了电话,说要去乡里医院看病。老丁又打了一个电话给李大力,叫他过来帮着看家,他好领着丁成去看病。
  等李大力进了屋,出租车也来了,他和司机一起进来看情况,他们看到丁成已经穿好衣服等在那里,他们询问了一些情况后,李大力说道,“我看丁大哥留在家里吧,我领着丁成去看病。你家的鸡离不开你,再说给丁成看病,我能帮着拿拿主意。”
  这些年李大力没少关注这爷俩个,对李大力已是亲人般的信任,老丁虽然想跟去看看儿子到底是什么病,但是家里也实在需要人照顾,于是就同意了李大力的提议,叮嘱李大力一定要把阿成的病看好,不管花多少钱。说着管丁成要了钥匙,开了自家装钱的匣子,把所有的现金都给李大力带上。
  他们到了乡里医院,敲开值班室的门,找来值班医生。医生领着他们回到诊室,对丁成做了检查,随后蹙起了眉皱道,“病成这样怎么才来看病?"
  李大力看向丁成,丁成没有言语。李大力想到丁成的经历,不由地叹气道,“他家太忙。”一句话算是含糊过去医生的询问。
  医生检查完后,开了一张单子,告诉李大力领着丁成再做一个彩超,他想要一个更准确的检查结果。
  李大力和司机带着丁成又转到二楼去做彩超,做彩超的医生也在沉睡中,敲了半天的门才把医生叫起来,做完彩超他们拿着报告单回了诊室,天已经大亮。
  医生接过报告单,越看脸色越凝重。他把脸从报告上移开,看着李大力说道,“他肾有结石,还有大量的积水,你们去县医院看吧。乡里有些设备不全,去县里看会更好一些。”
  听了医生的话,李大力心里不禁一紧,他不敢做主,又怕打给老丁,老丁听了只能是瞎着急,也不能有啥用。于是他拿出手机给王村长打了电话,把丁成的情况详细说了。
  王村长听了,也不仅皱眉,丁成真是一个多灾多难的孩子。老丁这些年也跟着操了不少心。想到这里他嘱咐李大力,“你先领着丁成去县里看病,钱的事我在家里帮着凑。”
  有了王村长的话,李大力又和本村的司机把丁成送到县医院看病。到了县里,经过医生详细检查,和乡里医生说的有些差别,丁成不仅有肾结石,他的肾积水是尿路梗阻所致,梗阻时间有些长,应尽快解除梗阻,他又不适合手术的输尿管梗阻,只能经膀胱镜放置双J形导管长期内引流肾盂尿液。
  等丁成病好后回来,他侧身多了一个导尿袋。村子里看到这样的丁成,听到村里人说他这次治病回来,也欠下了很多钱。“这孩子看着是个好的,哪成想身体会这样不经用。”
  “是呀,那孩子四岁就开始学着养鸡,这些年没少折腾,挣了钱眼看着日子就要过好了,一场场病下来,挣再多的钱也白搭。”
  “争啥也争不过命,命里没有的就别瞎想。”
  村里人这些闲话一句不少的都进了丁成的耳朵,他留着眼泪笑了,是无奈地笑,想着这些年自己和爸爸整日的折腾,折腾来折腾去挣来的钱都叫他去治病用掉了。
  家里想要盖房子攒的那点钱一分不剩地扔到了医院,还欠下了一些钱。家里又差一点一无所有了,还好,他听着后山那些鸡叫着,撒着欢,扑腾着你追我赶,心里那没有熄灭的希望又点燃,等他病好了,他一定要把鸡养好,攒够钱给爸盖大房子住。
  六,扶贫干部进村,盖房子
  
  又是一年的春天,丁成自从患了肾积水手术后已经过去了三年,他继续带领着老丁爬行在后山和家之间,只不过现在不能像从前那样无所顾忌地爬行。过去他可以追着鸡跑进山里去,不怕被荆棘划伤,现在他只能爬行在没有杂草横行的山路上,进山解决的问题就由老丁和雇来的人去做。
  看着他养的鸡越来越多,已经有很多人慕名而来,不仅是他身残志坚靠自己能力养活自己和养父的原因,他养的都是溜达鸡,纯绿色的肉食,在山中自己觅食。他不人为地喂养鸡,而是依照鸡的天性,把后山的杂草除掉,种上了鸡爱吃的草和菜,任由它们自由采食,只有晚上唤鸡回家才添加粮食给它们吃。所以很多人都愿意来买他的鸡杀肉吃,或者买一些鸡蛋回去吃。
  这些人不差钱,缺的是绿色食物吃。这里也有很多爱心人士召集了很多人来关注丁成父子俩的生活,常来买他们的鸡和鸡蛋吃就是帮助了他们。也有很多人愿意捐助钱帮助丁成达成他的心愿,但是都被他拒绝了。他要靠着自己的努力给爸爸盖大房子住。
  正当老丁父子俩忙着养鸡,王村长领来了扶贫干部,村长陪着干部走在村路上,把村子里每家每户的情况向扶贫干部做了介绍。当王村长说到丁成一家时,扶贫干部被老丁的善良和无私深深感动,也许正因为老丁的憨直,不计个人得失才养大了身残的丁成。同时他也被丁成的自强触动。
  一个人不怕身残,就怕身残后不自强,那活着又有啥价值?正因为多数人身残有理由心安理得的接受家人几十年的照顾。这样无形中给家人造成了压力,和不得不背负的终身的照顾,无法享受个人正常生活的岁月。
  丁成的亲身父母不顾亲情抛弃他,村子里不仅有老丁一个人知道丁成无人要,但是没有人伸手想要亲自养他,怕的是什么?养大他也是一个无用的人,只能吃闲饭拖累家人。
  扶贫干部感觉自己来对了王家村,这村子还有这样典型例子够他扶植。人不怕穷,怕的是不勤奋,不知道上进的人。他让王村长领着他走进了丁成的家,说是家,实际上更多的地方盖着鸡舍,家,还是那个多年前压的小房子而已。
  王村长领着扶贫干部给他介绍了老丁父子俩,扶贫干部一看老丁那憨厚样,就知道是他是没有什么心机的人。再看丁成那精明样,若不是身残,这村子是困不住他的。扶贫干部和丁成聊了起来,他听着丁成的回答,深感这年轻人说话滴水不漏,满心满眼都是对老丁的敬重。
  精明不怕,就怕不知道感恩,很庆幸这年轻人是老丁抚养长大,若是在他亲身父母身边长大,能有现在这心性吗?扶贫干部摇摇头,自己怎么想这么多?
  他在村长和丁成父子俩的带领下参观完鸡舍和鸡活动的环境,看着丁成问道,“你还有啥困难?”
  丁成看着扶贫干部,想了想,“很多困难都被村长叔帮着我解决了,目前我也只是好好养鸡,尽量多赚一些钱盖一个大房子。”
  丁成想给抚养他长大的老丁盖大房子住,从王村长那里知道了,他看着丁成笑了,“你小子不错,知道感恩,老丁就没有白养你。”他背着手慢慢走着,丁成也不怕扶贫干部笑话,爬行着亦步亦趋地跟随着。
  “我把你家的情况和扶贫办打声招呼,看看能不能先帮你把房子盖起来。”
  丁成听到扶贫干部的话,内心无比激动,自从他懂事,就知道自家房子破旧,住不了多少年就要翻新盖。这志愿足足努力了二十多年,眼看就要实现,他笑着哭了。
  扶贫干部看丁成喜极而泣,不由得也是一番感动。心下决定一定要帮助丁成达成所愿,丁成的成功,也会促进村子里其他看着的人,想办法提升自家生活水准。这样想着,扶贫干部和他们告别后就回了乡里。
  大约一个月后,扶贫干部再一次走进王家村,他还带来了扶贫办的主任,他这次来没有打扰王村长,而是自己亲自带着扶贫办主任来到了丁成家,对丁成家又一番实地考察后,他们回到乡里,丁成家要盖新房子的事就落实了。
  村长接到上级指示,协助丁成找来了建筑队,丁成把自己画的简单盖房图纸递给建筑队长,队长看着丁成鬼画符的图纸无奈地笑了,“你的图纸我没有看懂,你能给我讲一讲吗?”
  丁成看着队长看到自己画的图纸反应,也不好意思地抓抓头笑了。于是凑过去接过自己画的图纸细细讲给建筑队的队长听。队长一边听一边点头,丁成讲完,他也听明白了丁成要盖一个什么样的房子,他毕竟做了将近二十年的泥瓦匠。
  丁成要盖一座120平米的房子,六零墙壁,中间放保温板,落地窗,采光要好。正房子的两侧盖厢房,主要存放粮食。他打算把孵鸡雏这块挪到院子里来好照顾,他还要安上太阳能,在房子西侧挖一个家庭型的沼气池,这样做饭烧水都方便。
  鸡拉出来的粪便不够,他打算和王大力合伙养牛,北山地方大,足够规划他的养殖事业。他体力不行,可以靠着自己的想法规划生财之路。
  建筑队长领着建筑工人开始挖地基,接着灌浆等活。丁成和老丁,还有那个雇来的本村人喂完鸡,就回来看着他们盖房子,时不时的问一问自己不懂的地方。有时队长没有记清楚他的要求他就及时提醒。
  将近一个月,他家新房子的大框盖起来了。扶贫干部也时常来王家村盯着盖房进度,看着北山十几天拔地而起的房子,扶贫干部都想把自己的家搬到这里来住。靠着北山空气好,物产丰富,想吃什么自己亲自动手种就可以。他看着丁成父子俩个的生活蒸蒸日上,心下感慨万千,成功属于勤劳不肯放弃的人。
  建筑队按照丁成的设计干着,他们父子俩也在忙活着,忙着照顾那些改变他们生活的鸡,一筐筐捡着鸡蛋。有小商贩亲自来进货,也有不差车费的爱心志愿者前来买鸡蛋。
  到了秋天,天气逐渐变冷,丁成盖的大房子终于盖完了。这座大房子屹立在王家村北山,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看着就眼热,住着更舒心。北山大鸡小鸡满山跑,后边跟着将近十条狗,那些鸡不敢向远处跑,他们也知道界限在哪里,只要稍一过线,那些大嘴狗就虎视眈眈地跑过来驱赶它们进界限内。
  他和李大力的养牛规划也在逐步进行,他们打算来年在鸡舍东边盖起牛舍,争取尽早买牛进家。看着他家的变化,很多村民家里没有活的时候,都会过来看一看,望着高高盖起的房子,那一排排鸡舍,还有那时常露面咕咕叫的鸡,狗儿们尽职尽责地看护着鸡,他们的心痒痒的,自己也要加入养殖业的决心一天比一天坚定。有时看丁成没有啥事,就问一问有关养殖的知识。笑着说道,“我要猪了,你懂的养猪知识千万要告诉我。”
  每次遇到这样的本村人,丁成都笑着答应。
  丁成父子俩个经过多年努力,终于离开了阴暗潮湿的小房子,住进了大房子里。
  丁成的心安了,看着已经六十七岁的父亲,他差点没有兑现自己的诺言。他是幸运的,赶上了国家扶贫政策,在扶贫干部的帮助下,和那些有爱人士的关注下,他有了资金盖起了他想要的房子。剩下的就是好好养鸡,尽早还上借款,照顾好年迈的父亲,让他过上幸福安乐的晚年。
爬行出来的人生来源于互联网,其版权均归原作者及其网站所有,本站虽力求保存原有的版权信息,但由于诸多原因,可能导致无法确定其真实来源,如果您对本站文章、图片资源的归属存有异议,请立即通知我们(35625244@qq.com),情况属实,我们会第一时间予以删除,并同时向您表示歉意!如果您有优秀的作品,汉江南岸会帮您宣传推荐。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