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 ╳林宛央● 来源公号 ╳宛央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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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连载这个小说后,收到了好多读者的催更。我嘴上说很烦,但我还是感谢大家,因为你们的催更和表扬,我越来越有信心写好小说了。
今天自己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后,忍不住骄傲:天哪,我写得还不赖!作为第一次尝试长篇,我是满意的。
但很多读者觉得公号不适合连载,因为每天就那么两千来字,会消耗耐心。还有就是我有很多剧评粉,她们希望我能保持写优质剧评的节奏。
所以我做了一个重大决定:这个连载小说,移到【宛央看电影】上更新,就当是存稿了,大家可以攒个一两周看。另外就是,已经有影视公司和出版社都和我沟通过,我会先把小说出版,到时候大家买书一次读个过瘾。
小说粉们,在这里追文吧。一周三更,希望大家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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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回顾:
以下是今天的正文:
见到纪春姿之后,汪之泉寂灭了90%的心,活过来了一点。
收到纪春姿的来信后,那颗心恢复到了50%。
汪之泉打算重新开始。他在每天早晨用自己的手和脸,以及所有的触觉“看”到阳光的时候,都对自己说:
“汪之泉,如果老天决定让你的眼睛瞎了,就意味着它要让你用心活着。你可别辜负了老天,让自己的心也盲了啊。”
这是一种自我安慰吗?
后来汪之泉那个成为编剧的儿媳洛莉莉认为,这当然是一种自我安慰。但她从来不去说破这些,因为人世间所有活着的理由,说到底都是一种“自我安慰”。
一个人,懂得从纷扰世事里,为自己打捞起一点安慰,那就意味着,他的人生,一切都在变好。
永远不去摁灭别人的人生,这是洛莉莉的哲学。当然,洛莉莉是后来的故事了。
现在汪之泉要去做的事情是学读书。
他在收音机里听到省城一家盲人技校招生的消息。
这家盲人技校的校长在省城有着非常不错的口碑,这所学校是她为了鼓励自己意外瞎掉的儿子而创办的,虽然创办只有五年,才毕业了一批学生,但是从这里走出来的人,提到校长,没有一个不心怀感激和敬畏的。
汪之泉对大哥说,他想去念这所学校。
“大哥,我不可能一辈子都拖着你。”
大哥汪之海特意去了一趟省城,见了见那位校长,也把学校的环境看了一遍。
校长是一位50来岁非常热心的女士,她听完大哥介绍了汪之泉的情况后,告诉大哥,学校的招生从不乱来,是由教育系统统筹和监管的,今年下半年只有30个名额,这些都是对外公布的,文化课是必须要考的,汪之泉以前念过高中,成绩又好,只要回去好好准备,把以前的文化课再稳固一下,问题不大。
校长认为汪之泉要面对的困难,反而是入学后。
因为这里很多学生,是盲了多年的,他们已经习惯了黑暗,能够平静去面对很多东西。汪之泉还没能适应这种生活,平常在家有家人照顾,还不会有那么强烈的痛苦,一旦脱离了家庭,直接进入陌生的地方,心理上和生活上的挑战都会非常大。
“我建议你们从现在开始就试着让他去独立生活。”
这是临走前,校长对汪之海特意交待的一句话。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吃饭时,汪之海不会再把碗筷放在汪之泉的面前。他把饭盛好后,在厨房里喊一声:“之泉、之梅,过来端自己的饭。”
之梅当然是毫无问题的。往往一溜烟就跑进了厨房,又猫一样腾挪出去了。
汪之泉则往往要花上一点时间,来辨认眼前是不是有障碍物。大哥垂手站立在旁边,每次想出言提醒的时候,想起校长那句话就又沉默了。
他就看着自己的弟弟,一寸一寸向厨房靠近。
汪之泉心里却很高兴,他一辈子都感激那几年大哥的沉默。
他觉得自己一寸一寸收复了曾经失去的尊严,还有信心。
他端起了自己的饭碗。
1986年汪家的盛夏,就在汪家大哥陪伴汪之泉读书的一问一答里结束了。
风,吹过青卢,吹乱了纪春姿额头一缕发。
她抬手捋了捋头发,对刚把孩子哄睡的大姐说:“姐,一会儿我们去外面骑自行车吧。”
还是那条平坦小路上。
纪春姿把自行车支在一边,把那一沓厚厚的画着图案的信纸,铺在自行车后座上。姐姐纪春玲看着纪春姿,笑了。
“春姿,你喜欢他吗?”
虽然确实很想和姐姐聊聊,但纪春姿还是没想到,姐姐会如此不加掩饰问了这个问题。
纪春姿把头垂得更低了一点,没说话。过了很久,她用很低地声音说了一句:“我不知道。”
“因为他的眼睛吗?春姿,如果他的眼睛好好的,是不是现在你也会肯定的回答我。”
春姿还是没有抬头。
直到眼睛里涌出像浪花一样翻腾的眼泪,她倔强地把脸对着姐姐:
“是,我就是不甘心,为什么他什么都好,偏偏就是眼睛看不见。就像我高考一样,就是要差那么一分,老天好像就见不得我好,永远要让我差一点。他若真的哪里都差劲儿,那也算了,我至少可以光明正大的怨,没有愧疚地恨。可现在,他那么好,汪家也那么好,姐,我的怨和恨就好像忽然之间全迷了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纪春玲拿出自己随身带着的手绢,给纪春姿擦了擦眼泪。
“春姿,你还小,将来你会知道,其实每个人的人生,都会差一点,不是差了这里,就是差了那里。有些差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像你,像汪之泉,因为知道差在了那里,就总还有得补救,有些差是看不见摸不着的,那才真的要命。
春姿,眼盲不可怕,你还可以做他的眼,要是心盲了,你捧出一颗心,别人也是会扔掉的。别哭了,傻妹妹,去那边用溪水洗把脸吧,你不是说要教我骑自行车吗?”
纪春姿走到路那头一条浅浅的小溪旁,望着自己那张映在溪水里的脸,怔住了。
她的眼睛摇曳在溪水中,看起来越发的清澈,姐姐的那句“你可以做他的眼睛”在春姿的心里晃啊晃。
纪春姿的心,被这句话撑亮了。
姐妹俩并肩坐在路旁,把那一沓图画,翻来翻去。
一会儿是纪春姿登上去试一试,一会儿换姐姐上去踩两圈,姐姐骑的时候,妹妹就在后头跟着,春姿骑的时候,姐姐也在旁边守着。
一开始只能骑上几米远,后来春姿骑得太远,姐姐跑不动了,站在后面远远地摇手呼喊。
春姿把头昂得高高的,颤颤巍巍一路骑下去。
“山里有风”,纪春姿低声嗫嚅。
“山里有风,山里有风,山里真的有风”,纪春姿喊得越来越高。
泪,被风晾在她的脸上。
春姿越骑越远。
当她慢慢意识到已经听不见姐姐的呼喊声时,她才发现,自己只会往前骑,却不知道怎么拐弯。
春姿试了几次,可是每次她刚转动车把,车子就晃个不停,吓得她一动也不敢动。最后春姿想了个笨方法,既然不会拐弯,那么就停下来,把车子搬到另一个方向,重新往回骑不就好了?
后来把自行车骑得很熟练的纪春姿已经可以身子和自行车同时向一边倾斜,然后把脚踩在地上,稳稳当当停下来。
但那时的纪春姿,还不懂其中诀窍。
她只觉得车速很快,不敢把腿往后迈下来。她本能地选择不再蹬车子,直到车子再也没有一点速度,她整个人和车子都倒在了地上。
纪春姿就是这样结束自己第一次“自由”的,原来自由的代价是有点疼。
大姐纪春玲远远地看到春姿摔在了地上,一路小跑了过来。她担心妹妹会摔疼,到了之后,才发现,纪春姿坐在地上,笑得岔了气。
大姐一把拉起纪春姿:“你傻了吗?笑什么啊,不嫌疼啊。”
纪春姿拍了拍身上的土,忍住笑意,对大姐说:“没事的,姐。我就是觉得自己有点笨,我刚才是故意摔的,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停下来,但又觉得应该停下来。”
纪春姿后来很多时候,都靠这种本能行事。
她知道往前跑,但当走得太远,听不到周围声音的时候,她总有力量和办法拉住自己。
姐妹俩把车子扶起来。
七八月的山里,到了傍晚时分,因为有大山这个天然的屏障,是不会太热的。倦鸟归巢,炊烟升起,山涧清泉从一块又一块不同的石头上爬过,留下不同的声音。
青卢进入了它一天中最美的时刻。
自行车就在身后,姐妹俩坐在夕阳的影子里。
“姐,我想下个月就去市里了。我要给自己找一个工作,挣钱养活自己。”
“嗯,姐支持你。我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我觉得女人有一点自己想做的事,一定会过得很开心。姐还希望有一天青卢也可以变得很大很大,我们女人都能找到自己扎根的地方。”
“姐,婚姻不是女人扎根的地方吗?”
“春姿,你有没有听村里女人经常说一句话结了婚的女人没有家。”
春姿在那个瞬间,突然抓住了姐姐身上的一抹悲伤。虽然纪春玲从来没有抱怨过,她永远快乐、满足、通情达理。
春姿没来由地说了一句:“姐,我希望你快乐。”
纪春玲忽然就笑了,那个笑饱满得像等待收割的麦穗,让纪春姿忽然又怀疑起来刚才那种转瞬即逝的悲伤,是不是一种错觉。
纪春玲说:“姐很好。你放心。走吧,起风了,我们该回家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青卢的人,每天都能看见纪春姿出现在那条小路上。她来来回回地在那条路上骑着自行车,从一开始只能直线骑,到后来那些车辙印,在这条小路上硬生生拐出了“山路十八弯”。
也有的时候,会看到纪春姿拿出一本书,坐在自行车旁,低头认真地读着。
纪春姿的确是在“读”书。
她翻出了自己从高一到高三的语文课本还有学校发的课外阅读书。此刻,她正在读的是一个叫作赵树理的人,写的一篇小说《小二黑结婚》。
纪春姿并不是一个热爱文学的人,她“读”书,每一个字都要求自己清晰准确地发音,纪春姿是在通过“读”小说,练习自己的普通话。
她见过汪之海和汪之泉,他们说话青卢这边的人都不一样。春姿知道,那就是那个年轻女老师曾经给她提过的“普通话”:
“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语言习惯和发音,但是在大城市里,当遇到陌生人,大家会用一种彼此都听得懂的语言,那就是普通话。”
春姿既怕别人不懂自己,春姿也怕别人看穿自己。
春姿想,普通话真好啊,那就是一张最神奇的面具,戴上了,便没有人知道自己来自青卢,自己过去的一切,都可以在掩藏在面具之后,直到日久月深,自己的脸长成了面具上那张脸。
至少在第一次见到汪之梅时,春姿是感谢自己那一口“普通话”的,她保全了一个少女在同伴面前最隐秘的尊严。
前情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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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作者:林宛央。公众号:宛央女子。微博:@林宛央。 潇洒派生活者,畅销书作者,未来知名编剧。一个不走千篇一律的人生,却过得比谁都清醒的姑娘。忌矫情,治拎不清,喜欢你的不盲从。商务合作请联系微信:qiuxiangjie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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