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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水光阴

为着打水,上周周六特意起了个大早,六点半赶到和源泉,不曾料想竟已好几个大叔大妈搬着大大小小的桶子在排着队了。直到快八点钟,打水的长龙才渐渐收了尾。

一位大叔说,周末嘛,儿女们携孙带口回来,一般就会是他们最忙碌着打新水、买好菜,饬大餐的时候了,一般也就三餐饭点的时候人数少些。

我听到了心里,今天送完多多特意去附近公园跑了一圈再来打水——正好是八点左右。但又遇到个例外,今天这个点排队的人仍然是超多。如意算盘打空的我只好乖乖站到队伍的末尾,既来之,则安然候之吧。

很少有这样夹杂在一群纯正长沙口音大叔大妈中间聊市井短长的时光,我饶有兴致偷听着。帮一位大妈把大水桶从井水口搬到接近一米的地面上来时,因为没有抓握的地方手滑了一下,旁边站着的一位大叔赶忙过来准备搭把手,我有些不好意思,赶紧一手托住桶底搬了上来。另一位年近七十、须发花白的大叔大概看我这搬桶水都吃力的不中用样子,微笑着把牛皮吹起了:“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提着这样两大桶一口气上三楼嘞!”搭把手大叔赶紧帮我解释:“不能这样比不能这样比,他们年轻人哪里肩挑手提过咯,不像我们,谁肩上手上没放过一两百斤担子?长久锻炼过来的嘞。”我也不笑着解释我也早不年轻了,只颇觉有趣听着你一言我一语的扯谈。

一边,刚接完水那位大妈赶紧着劝那位须发花白、筋骨精壮的大叔莫要以后那么霸蛮,要服岁月不饶人,又不讲狠秀给谁看,一桶一桶慢慢搬,着什么急嘞,说她们家隔壁一个五十一的“壮伙子”上一周漱着口突然就过去了;一边,几位大叔早从大妈邻居不幸盛年而逝的悲剧中喟叹起恶劣的环境和饮食素材变化给紧随他们之后的这两三代造成的致命伤害,于是又有的赞叹起他们觉得最好的“绿水青山”政策,有的骂起风纪败坏自“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的画圈老人……

在长沙见到的第一口有水冒出、有老百姓排队打水的井是侯家塘贺龙体育馆西侧小山丘下的白沙古井。很早就知道白沙路,很早就闻听白沙古井,好小时候就喜欢“鹤舞白沙我心飞翔”的广告词,只是不知道有一天我会就住在它近旁而不自知。今年四月之初,疫情渐得控制而初三高三率先复课。为避免公交上下学增加感染风险,无奈之下到侯家塘开宇大厦租了一角小房陪读。翻译之余,我最喜欢骑着小电驴周边晃荡,去不期而遇不同街角的小美食和新鲜食材,以及角角落落里藏着掖着的老长沙旧迹。

四月的一天,受了多多之托从每天夜跑的贺龙体育馆西侧绕路去定王台买书,路上不时见到有买菜的小托车拖着一桶两桶井水经过的大叔大妈。循迹跟去,初惊讶见着了绿树掩映的小山丘脚下的白沙古井。白沙古井不像和源泉修了引流渠道装了一排水龙头,都是一瓢一瓢舀了灌进桶装水瓶子里。

井旁有热心市民准备的数十个水瓢,但是没有漏斗。细口的桶装水瓶,要减少水的浪费漫溢,漏斗是非用不可的。于是在这里,我们可以见到各种自制的创意小漏斗,截断的矿泉水瓶子,挖空的半个葫芦头……井水冬暖夏凉,无论旱季雨季,永不枯竭,水面总与石的井口持平着。

其实我也并不迷恋井水,并不觉得这城市中央、小小土丘脚下冒出来的水一定比家里水龙头哗哗流出来的自来水公司消毒净化过的水更有益身心。我迷恋这悠闲打井水的人间烟火时光。那些与慢字相关的东西都在经历淘汰的宿命,马车,邮箱,没有流水账算计的爱情……

排队打水的时候,我问正接水、听口音绝对是位老长沙的花白头发大妈:“阿姨,这井水接回了家最多能放几天啊?”日常家里就和多多两个人吃穿用度,高一的小闺女有早晚自习,一日三餐难得有一餐在家,怕水放久了对身体不好。

“三天五天最好,温度不高的时候十天左右应该也没有问题呢。我一般一次只打两三天的水,自己吃着新鲜,排我后面来打水也不需要一次等我太久。”

正想感叹一番大妈的和善细心,突然发现长长队伍后边两个大叔正在画地为盘、折枝为子组起一个看不懂的棋局了,队伍顿时乱成热闹观战的一圈。

只差一棵荫凉满地的大枫杨,和三五张缺胳膊少腿的靠椅板凳,就是家乡三十年前的慢时光了。满载而归的时候,我微笑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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