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埕

高铁，白色快马在飞
　　窗外的天，起伏的高架电线，与车厢内的人影杂沓一起
　　沿途的潮汕大地，山在左，海在右，气息透过密闭
　　似闻见三山国王，及众神
　　及泥土、菜园的气味
　　
　　父母安定，楼屋安定
　　客厅上的毛主席，目光慈悲
　　我们食茶、食橄榄之类
　　门外，插香、符、三角形的神物
　　与路灯、与广州一样的人行道、新铺的路，对望
　　生出细尘样夜雨和电动车的突突声响
　　
　　日头，鸿程大庙，关着门
　　静阅墙上刻的诗词
　　湿润，和气
　　从前黄尚书书写的“东方保障”比从前柔和
　　只是不太敢直视厚黑大门上的门神
　　他们看起来过于高大
　　
　　没有过多地拜访亲人
　　微信真好，像个新鲜的壳
　　我恭祝亲人的时候，感觉好富有
　　像在分配世间好物
　　健康，往往是第一重要的，我的配置
　　我祝亲人健康的时候，亲人就好健康了
　　
　　去海墘，居然像偷渡
　　与二弟弟从边防派出所边开个口子的地方侧身
　　海像从前一样看见我
　　互相问了好
　　海指着我
　　让我看了过于靠边的鲍鱼池
　　触目惊心的柘林港边的大烟囱
　　
　　防风林很疲劳
　　有些片段像中年人的脱发
　　墓地很新鲜
　　因为过年
　　我装作没有看见
　　放了闲眼去看养猪场里的狗和鹅
　　想像渡槽里有水
　　
　　看见大埕小学前大边的草地
　　正要联想到长征一类
　　却见几只皮异常乌的牛
　　过年了，他们低头，食草不停
　　好像也知，回乡的人多
　　牛肉紧张，价格也好
　　
　　高墘村，后溪边一列向北的老厝
　　罕有老人走过
　　好几间张大个口子向外喘气
　　一只极白的鹭丝
　　傲慢地在很小很清的水里举步，一下一下地点头，挑食
　　看见溪边几块惊人的从前用来围堤的碑
　　不时，白鹭倏声上了丽云家的大厝内屋顶
　　
　　我心里一惊
　　暗祈祷：好鸟儿
　　千万别上我家旧厝风围内的龙眼树
　　
　　新镇区在东
　　各村已经连片
　　从前人声杂杂的田园十分安祥
　　润兄占据了一大片，像个农场主
　　妈妈说，好是好，就是无有水，水库都干了，要打井
　　
　　我这才想起
　　无论我在外，如何用力地歌颂
　　家乡自是家乡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