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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桥的桥


   沈桥,先辈定居时,或许有一座标志性的桥,或许随口叫的一个村,一个村庄。我曾经试图从老辈人那里探寻“桥”的究竟,终无所获。不过,小桥有数十座。都以山石架起的青石板或掉边的石碾盘为桥。也有民国字样的墓碑作桥面的,可能是人家的坟墓久年不祭,加之早时造桥材料紧缺。当然,这么多小桥没有技术含量,也谈不上工艺,只是方便出行。在那肩担瓢舀的年代,桥面也无需多宽。
  其实,在上世纪一九五四年前,沈桥,沈姓涵盖全庄,人口也不多 。坐落于涧湾边沿(严涧河),这年的一场大水,硬生生将村西多户土房淹倒。不得已,半庄人家北迁一公里多高处择基重建。那时的草房土墙,进水便倒。从此,就有了沈桥老户新户之分。新沈桥分东西两房份,祖坟尚存,近年来新锐辈出,活力涌现,人口增长的也快,过年、清明节不约而同地去祭祀,这是好势头,其意义非同一般,关乎到承接传统文化,家族的兴旺存续,弘扬沈氏家风,“慎终追远,民德归厚”。
  村庄树木、灌木繁多,远望俨然黑压压一大户人家。树木都是杂树,楝树、椿树、洋槐树、杨柳、泡柳......,泡柳长得最高,成树二十米上下,喜鹊垒窝多选在上头,可能担心顽皮的孩子捣它的窝吧。楝树可能是“......世人五日作粽,并带五色丝及楝叶,皆汨罗之遗风也。”的楝叶树,楝叶裹粽子投水,以祭爱国诗人屈原。椿树臭椿多于香椿,开春香椿冒头也没人采摘,那冲鼻子味道,村里人闻不惯。春夏相交,那一树一树的洋槐花,白沙沙的,香喷喷的,惹来一阵阵蜜蜂,嗡来嗡去,采摘下来拌面蒸吃,咸鲜甜香,味道很美。灌木筐柳居多,我们叫“荆条”,没有刺,用来编织篮、筐、粪箕之类,除了家用外,挑街上卖了,还能变通点零花。粗的用以编“扎底”(似直径两米左右的筐),用来旋粮食。再看那水边,树根、荆条根牢牢紧扎,多年的水浪,将沿下淘空,埂仍岿然不动。
  我不知村落迁址,是否看过“风水”,讲究“天人合一”哲学,或“人因宅而立,宅因人而存,人宅相扶、感通天地”的玄学。新沈桥住户,倒是有一点儿因时因地制宜的中庸味道东西成一字摆开,东户门西南向(选基巷口、朝向),西户门东南向。如此,东西两头形似上玄月状,首尾相望。前后挖有两三丈宽,深三至五米的水沟,将庄子围拢起来,其泥土也可用来垫升地基和造房。这样布局的动因,可能受到解放前或民国时期,社会相对动荡,草匪恶霸,宵小地痞的影响而为之。
  房前屋后都是菜园,家家都用树枝或秫秸秆,扎半人高的篱笆墙围住,里面按种瓜果蔬菜。园边上间或栽上几棵梅树、桃树、梨树、杏树、丹桂、石榴树什么的。园头间都有一方小花圃,尤其女孩子多的家庭,花卉更为丰富,剑兰、吊兰、仙人掌、芍药、迎春花、栀子、菊花等几十种。一年四季只要踏上进村的石板小桥,总有一款或多款盛开的花儿向你微笑。
  沈桥老户居于原村庄东头,地势相对高,没作北迁。其房份分巷东巷西,共属另一座祖坟。沈桥新老户,分属两支人脉,宗祖祖坟可能在西湾边“沈家老坟”(地名)。两支发脉世辈吻合,具体到几世几辈开山分支,暂且难以完美考证。老辈述说原有家谱记录详细,只因水灾兵燹中遗失殆尽,后期的“破四旧”将族谱彻底堙没。后世寻根“我从哪里来?”便是个大大的问号。也是困扰我多年的难题。
  国有国史,地有方志,族有族谱,这为中国的传统。宗谱族谱,以立谱的形式,记载家族的世系繁衍及重要人物事迹,记录着家族的来源、迁徙的轨迹,附有族规家训,提升宗族里的凝聚力等,关乎到一个宗族家族历史、人文文化的全过程。民间家谱,起源于宋代。家谱的编撰与修订,是家族中的头等大事,是一个家族的生命史。集人力、物力、财力于一体,花大量的时间,精调细考来龙去脉,是一项浩繁的工程。细节之间须相互印证,环环相扣。否则可能得出就是伪家谱,或不全面。严格地讲,文革以来沈桥沈姓,几乎没有家谱,唯一维系的每年或几年修谱,就续辈份的那几个或几十个字,这对于“生于编伍,终老户牖”的我们农人已是很好了。至少沈姓大宗族这条线未断。“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沈桥也不例外。
  沈桥的“桥”多,有桥的地方水就不会少。池塘密布,围沟相连,坝渠交错。老井的水甘甜。南湾地黄沙土,打粮籽粒饱满;北耕田黑土地,长出的山芋细糯甘香。这一方水土滋润出,男孩女生,个个乌发皓齿,眉清目秀,高挑肤白。沈桥的景色比不了江南水乡,桨声欸乃,媚人情致,却也流水潺潺,鱼虾鲜美。有让人如归的安顿感民风颛淳,诚笃朴茂。一张推网或扒网,随便哪口塘、哪条沟,可随时捕上野生的鱼虾泥鳅。每日傍中下晚,炊烟盘绕升腾,鱼香、肉香、酱香弥漫。像这春季,从早到晚,鸡呀、鹅呀、鸭呀,还有猪呀、牛呀、羊呀、狗呀随处可见,它们相互交流着我们不懂的语言;树鸟在婉转啼鸣,村妇汲水浇园,老翁牵牛进村,孩童下学嬉闹逐欢,你总能在村人的脸上睹见热情的目光和憨厚的笑容。“雨水”后,只要下雨,无论那个桥洞下,放一倒刺笼,半晌不过,就能倒出活蹦乱跳的鱼虾。这一幕幕仿佛深印脑际隽永的画卷,常使我眷爱与羡慕,成为不辍的反射。
  几前年,镇上和村里响应国家乡村振兴战略,用挖掘机将沟渠挖深拓宽,草堆、粪坑、茅厕进行了整饬,硬化了路面,竖起了路灯,杂草树丛得到规整,水沟、池塘、坝渠绿水漾波,小桥下清水潺湲,人居环境“更上一层楼”。
  眼下,开放的沈桥,活力四射。本科大专生,一茬接一茬。医生教师公务员,都勤奋敬业。外出打工的,通过刻苦打拼,多成小老板。他们带着酽酽的乡情,放下手头的事,驱车几百乃至上千公里,回来祭祖修谱,可喜可贺!沈桥的明天会更美好!(写在清明节前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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