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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随感


  在我们乡下,许多人家的“家神”(中堂)上,都极其工整的贴着一张用红纸写成的斗方。斗方上严肃的写着“天地君亲师位”六个大字。据说这个还是我们民族的一个优良传统,意思是要敬畏斗方上的称呼,即尊敬天神、地神、君主、亲友、老师。那时后在人们眼里,老师更是受人尊重的。因为他、老师与圣人孔夫子齐名,都是教导后人们成材,教导后人们做正事做好事的。民间还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格言。
  小时候,我看到这个牌位,真是羡慕极了。那时我想,倘若我长大以后当上老师,一定要好好的教育引导学子们成为优秀人才,做一个合格的好老师,不辜负“家神”牌位上对老师的那份敬意。
  果然,我还在青年时就当上了老师,直到白头银须,我还在老师的位置上敬业,一直干到花甲满日。因此我珍惜“老师”这个称号。虽然职称和工资都不高,但是国家总是多少按月给了生活费的。虽然我的教学水平与于漪、钱梦龙、魏书生等国家级名师还差老远,但在利川、团堡一带还算是小有名气的角色,起码是问心无愧。虽然我不敢妄吹“桃李满天下”,但是我总带过几十个班级,送出过几十届中小学毕业生。虽然我不敢说我的学生中有像孔子门下的贤人,但是在乡镇市里干工作的为数还是不算少的。虽然我没有得到某些很实惠的奖励,但是我至今还保存有市政府和教育局发的奖状好几张。总而言之,我起码算是一个比较合格的老师一个教人走正道的老师,一个至今还没有违法乱纪的老师,一个充满善良、爱心和正义的老师。
  如今我身上有了顽固的疾病,但是我还是珍惜着老师的名分。尽管我如今还是十分清贫,但是我并没有为当了老师而后悔。
  我爱老师这个称呼,我爱老师这个名号。
  但是当我在多次遇到下面这些类似的事后,我就开始对“老师”这个称呼感到困惑。甚至还怀疑我这等人究竟算不算“老师”?
  那天下午,我从集镇医院出来,在那车辆交集的路段,一个青年被一辆长安车擦了一下,当时车主马上赔笑致歉,双方和平了决。这时,一个四十左右的男人立即把那青年拉到一边,说:“哎呀,你怎么不马上倒在地上,那样他起码赔你500元钱,你真傻!”被擦的青年顿时恍然大悟,显得十分恭敬的回答:“感谢老师教我这一招,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我保证倒在地上,得到的赔钱我和老师平分。”
  家里的煤烧完了,我得到蜂窝煤厂去买。这类煤厂镇上有多家,到哪一家去买呢?邻居介绍说:“到你教的那个学生开的煤厂去买好,他一定会优惠你这老师的。”我到了那家煤厂,果然有好多人围在厂门前,争着请我那个当老板的学生去喝酒,他们一个个喊的话近乎相同,都是喊:“老师,请你去酒楼指导指导吧。”那个学生看到我来,不用说打招呼,就是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就钻进一辆“雪铁龙”轿车走了。
  我小心地向一个旁边人打听:“你们为何要请他喝酒,为何要叫他老师?”那人轻轻的告诉我:“这个老板最会往煤炭里多掺泥,却叫顾客发现不出,因此来向他拜师讨教的人就多,除了请喝酒,还愿多出一些学费,希望得到他的真传歪招。”我不会做煤,也从不会教歪招,那学生往煤里掺泥的本事又是那个老师教的呢?看来,如今的怪招老师还不少呢!
  村里有个老杀猪匠,每到年前,他的生意都十分红火。去年冬天却他突然改行不去杀年猪了,而广收起门徒来。从十月中旬开始,每天几乎都有十多个人向他送礼拜师,要求老师传给他真招。他是教的什么技巧呢?我打听好几个人都只是摇头笑笑,不说真话。直到腊月间,市公商所查处了他的好几个学生时,我才知道这个“老师”是专门传授往猪肉里灌水的高招。那几个“学生”虽然遭了罚款,但是始终没说出他老师的名字,让他的老师高枕无忧的度过,可见他那些“学生”的确忠心可鉴了。
  这样的人,也该叫老师?我惶惑起来。
  在养病的日子里,我尽量坚持着步行到街道上走走。许多关于老师的现象也不断映如我的眼睛,加速了我对“老师”一词含义的思考。一个街头骗子,用一套变换扑克的把戏骗钱。一些人看得眼热,就扭着他要学艺,一口一声“老师”,叫得亲热极了。这个骗子就让他的“学生”交学费,交一次就学一个花招,交的学费次数多,学的花招就多。学生们一个个慷慨解囊,骗子乐得大发横财。还有一些专门生意人在电子枰上做手脚的,凭他在枰托和称盘上善做手脚的伎俩,也吸引着不少人向他讨教学习,他也就顺理成章的当上了这类人的老师•••••
  我怀疑,让这些人获得“老师”的名号,是否有点歪曲了老师的真正含义,是否歪曲了对家里中堂上那个“师”的尊重,是否侮辱了圣人和斯文。但是,我的怀疑和否定并没有起到作用,这些人还是依旧心安理得的当着老师,赚到比我这个有资格证的老师更为丰富的钱财。
  老师应该是教人学好的,把人引上正道的。反之,只有教人成为正道人才的,才有资格得到“老师”的称呼。我当了40年老师,虽然水平有限,可是我始终谨慎言行,总怕误导别人子弟,言行举止都是正派的属于孔老夫子那一类的。可是我最近又看到两件事,就真正怀疑自己是否在发神经,是否真是思想跟不上形势
  同村有个家长,把自己正上初二的学生拉回家。他对儿子说:“从今天起,我就把你交给一个能教你轻松发财的老师那里,你只要学上十天半月,就会每月有上万元的工资,比你读初中上高中考大学强之百倍千倍”。那个老师把他的儿子带到城里,一个大师用摩托载着他在街头小巷学丢包骗人、学用假钱等伎俩。真的头一个月就纯收三万多元。家长为了感谢老师的教导,马上包了一个万元红包来答谢老师。这样,老师当然乐意,马上又把他的儿子带到了更大的城市去“打工”。
  还有个怪事,一个和我同村长大,同时读书,只不过他没有初中毕业就学手艺去了。可是在大前年竟然连续获得三个大学文凭,其中一个还相当博士。于是,方圆几十里内外的人都来拜他为老师,请教获得大学文凭的简易办法。他在收取每人2000元的学费后,把如何买假文凭的捷径传授出去。他不但当上了高贵的老师,还成了卖假文凭的专家。
  为什么教人歪道,教人投机,教人牟利的人成了热门吃香的老师。而教人学好的教人走正道的,像我这个有40年工龄的老师却远远比不上这些邪道老师吃香呢?未必是如今“老师”的含义早已更换了不成?或者是老师教学的科目变换了不成?难怪有些学校里的老师,也在课堂上引导学生如何去去挣钱露脸……
  仿佛有几股冷风吹来,我心头直打颤。在回家的路上,意外的听到一群百姓在评价如今老师:“现在不会教学生代夹带炒高分和谋官取利的老师,将会被出局淘汰。”我听了有点毛骨悚然,难道我们这些老师要被……
  但是,无论怎样,我将好好的保持老师的清白,好好的做人,诚实的活者,不贻害子孙,起码不去玷污贴在家神位置上“师”的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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