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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的寒暑

怎能忘怀以往的那一段峥嵘岁月,一个高楼背阴的厦檐底下的小兔笼一样的铝合金一平方半的小室,它就是我的工作室。
   也是严寒凛冽的寒风的冬天,在滴水成冰的三冬日子里,冰冷的寒冬是绝情铁肃的,比它更为无情的是那胸腔里跳动的人心。难以伸手的清晨,楼门区的清洁是我的任务,一把短小的高粱穗做成的扫帚和布条拖把是我的工作工具。这两样器具是我的兵器,我要每日以施展它们的职能来换取我在那兔笼子内的安宁长坐。
  寒气像一只疯狂的猛兽,它张牙舞爪,狰狞地扑向这座卑微简陋的小小工作室,我只有淡定幽寂地静静面对承受着这凶残的恶兽来侵袭和吞噬。
  当其他的同事坐在楼内的温室里,暖气在明亮大窗下散弥着温馨,他们凑在一起打着扑克,喝着浓酽的芳茗,侃着天南地北的闲言碎语,品评讥嘲着某人某事,领着高薪而傲慢着神态。我只有自卑地拿着与他们相差巨大的工薪,是他们的五分之一的微薄羞涩。
    那是一个最严寒的冷空气的覆盖之下,星期天的日子,楼内已是休息日,空空荡荡的整座办公楼院寂静无人,各室的门紧锁着,值班的人只有我一个在幽旷的楼檐下望着乱风刮荡的院内,雪花飞舞,悄无生息。我孤独地坐在小小笼子内,欣赏着羽毳般的晶莹纯白的六瓣冰花,出神地驰魂青女的辛勤裁剪;以及滕六在浩空纵情挥撒,要把这丑陋肮脏的人世间覆盖成洁白的天地,让山川披上一层琼光素衣;给林木草卉点缀上玉雕的梨花,把这个龌龊的娑婆装扮成优美仙境。去启开文人骚客的灵感,用丰富的辞藻来赞誉歌唱;引诱丹青圣手的彩笔,来素描这银装素裹的圣洁俏丽。
   我只有毅然地抗挣在这只恶魔的淫威之下,伸出因寒冷而感僵硬的手,翻开一册书法的范本魏碑字帖,凝神平气,静心注目,一点一画地临摹起来,那字帖上的魏碑体的字势,它们的形态是那么丰富多姿,雄壮挺拔,刚劲倔强,没有一丝一毫的柔媚软弱,是那样的雄强刚毅,浑朴硬朗。这本字帖上的字给予我深厚的启迪,做人也要像这本字帖上的字,坚硬而挺拔。
  我虽然不是冰雪厉风中的梅花,但是,也有着一股子坚强不息的气质。我在冷僻荒角的幽境里默默,也想闪闪晶晶地烁烁点微微星光,这卑微的小石火的点闪没有谁肯瞥目一瞧。这苍茫荒芜冰封的红尘,我就像一株临河坚冰中的赢弱小梅树,在凛冽的严寒风中孕生着卑小的蓓蕾,冒着漫天紧密狂舞纷扬的银屑玉粉,在为自己谱写一曲难以诱人的荒凉之歌。
  时至黄昏,暮色朦胧掩来,街道处的商店里亮起了灯光,这幽寂冰窟的院内,更是增加了寒冥地狱的寂静,严寒之气更是狰狞凶猛了,我感觉这非人间之地,是否是冥王星的世界,只我茕孑在此星球上呆思呢?我要努力忍受着,晚上八点才是我下班归家的时间。
  一个醉态的身影像个幽灵,趔趔趄趄走入院内,是窥察我是否弃岗离去,当见到我独坐在兔笼中微弱的灯光下时,露出一丝满意的笑,然后跌撞着离去,洁白厚厚的院雪地上留下一串凌乱歪斜不规整的脚印。
  星期一的早晨,雪霁阳天,寒风嗖嗖,刺入肌骨。我早于同事来到岗位,这满院十五公分厚的积雪,是我奋战的劲敌。一把竹条大扫帚,我拖着一双残疾不灵便的腿,挥动着我拼命的武器,对着洁白富有诗意画韵的琼屑晶花,开始了摧残破坏,我真得不忍心这样对待这圣洁的纯真,它是那样的坦荡无隐;是那样的素雅冰清玉洁;像个刚会哺乳的婴儿,它柔软蓬松;这无一丝毫瑕疵的纯白,要被我无情凶狠的大扫帚给以毁坏扫除。我知道它是上善的化身,是生命的动力,是它给予世界缤纷艳彩的芬芳;把真情荡漾在甜蜜的眉目上,绚放出温馨的彩光。
   炎暑天,四周全是严实的墙壁,院子是不通凉爽之风的,但是它不阻挡九冬的寒气,却能凝聚火热的炽团。六月的长夏,午日赤阳似火,它的威力发挥的淋漓尽致,凶猛的强势把人抛入到蒸笼中,霸气地榨挤出肌体内的水分,让层层露珠渗流出来,使变成滴泉的额鬓汩汩涌滴滚落不息。
   在空调和风扇室内的同事们都回家午休了,我依然是拿着一只大蒲扇,摇扇着体热的蒸腾,驱赶着蝇蚊的侵扰和偷袭。正午困的倦乏,阵阵侵袭着我的神志,迫使我的双眼帘和睑眶结合纠缠,我不能使它们相爱,我只能变作法海禅师来扼杀它们的姻缘,只有在下班后的夜里才让喜鹊搭架起情桥,使它们以了想思之苦。
  我的一柄普普通通的蒲扇,是它和我共度郁闷燥热的天;是它帮助我在高温中得到清凉和慰籍;是它给了我无限的垂怜和关怀;是它让我感觉到无情胜有情的真谛。我在它的宠爱之下,赶走了困倦的骚扰,在它赐予的凉风中去品味书页文句中的雅韵,它给我优越的条件,使我能和逝去已久的古圣贤们神融相会。
  我的这柄旧蒲扇啊!你是多么的上善仁义啊!是多么的侠骨柔肠啊!你是圣贤们所推崇的大德仁义;没有嫌弃我这个一贫如洗的窘客;从不蔑视我蹒跚的身姿,总是始终如一的为我付出你的赤诚的爱。我感激你赐予我的丰厚恩惠,感谢你在炎热酷暑里每时每刻陪伴着我,使我感觉到这人世间美好的一面。
  
  2020.12.4.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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